第三十二章 花枝是并头

    明月缩在他怀里，微微颔首，“可不是，累死了。”她其实是想逗他而已，只是不想头上半天未响起答音，好容易才回一句，却让明月哭笑不得。

    成婚以后，她也发现容若也是喜淡之人。纳兰府的菜，偏江南口味。至于原因，好似是纳兰家的人甚是信佛，斋食为主，遂食皆偏淡。

    容若扑哧笑道：“确实好吃。”眼朝明月望去，“我便不用了，厨子在眼前呢。”

    容若一怔，梨涡浅笑，“岳父大人其实不用拘泥礼节，现在便可唤我容若。”

    明月轻声“嗯”了一声，并未睁开眼。

    明月向家长晨省晚了，觉罗夫人却无不悦。想必她是知晓容若昨晚半夜回去，昨天与明月的会话起到了作用。他们领了觉罗夫人准备的回礼便出门到卢府去。

    “夫人，我去拿搓澡巾。”屏风后的前雨禀告一番。

    “牛乳子。”明月道：“这叫双奶皮。”

    来到卢府正厅，里面设备齐全，炭火点得甚旺，帘栊也都整齐的撩在一边，茶几上摆满了糕点，想必卢兴祖早就等候多时了。

    “呀！”容若大叫一声。明月感觉这是一阵雷鸣，把她劈得无处遁形。她这次可真是认栽了。容若低眉看去，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忍不住哈哈大笑，揽她入怀，“真是不知一向得体能耐的娘子，原是这般绣工。看到这绣活，我在想家里的那床水鸭被褥可是也出自你之手？”

    “下次不那么晚折腾你了，我们早点。”

    明月微笑。

    “嗯？”

    一盏茶的功夫，已有几盘上桌。容若望着桌上几道小菜，皆是江南风味的小菜，油光亮泽，色泽鲜嫩，看似火候掌握不错。容若略有吃惊，看来这无师自通倒有些本事。

    “好。”明月应承，先与他一步走进纳兰府。她一回到琼楼，前雨便走来忙伺候着，“夫人，可要沐浴更衣？”

    容若道：“你回府，转告阿玛额娘，今儿我与大奶奶在卢府住下了。”

    容若对门口道：“海宝。”海宝是容若的近身侍从，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海宝碎步而至，礼貌地敲了敲敞开的门。

    “不是。”他身后响起明月的声音。他转身，明月已然从厨房而归，身上略有些油烟味，见她身上的坎肩脱下，只着一件薄衫，容若深深蹙眉站起，脱下身上的坎肩为她披上。

    她好容易睁开眼，就见容若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明月怔了一怔，望着眼前的容若，“冬郎醒了？”

    卢兴祖呵呵笑着道：“走走，进里屋，外面多冷。”

    容若当即颔首，“确实，这甜品并无膻味，那这是？”

    两人互看一样，笑着进去了。

    “那可不行，得成年了才能唤字。”卢兴祖笑道，目光转向明月，“明月那字是我临时改的。本是字颜昭。”卢兴祖突然停顿一下，讪讪而笑，略有尴尬之意。

    海宝颔首，不动声息地离去。

    容若笑着应了，舒坦趴在床上，任由明月按摩，惬意地闭上眼，喃喃道：“明月。”

    容若撇嘴，走到茶几旁，拿起杯子便走回书桌。他往砚台上倒入茶水，而后自己研墨。他一手拽着袖子，一手有规律的画弧。他是喇叭袖，不得护着袖子。

    倒是卢兴祖越下越起劲，一个晚上折腾，一盘也未赢却笑容满面。

    马车行至卢府，卢兴祖已然站在门口等候，见明月下了马车，便笑脸盈盈地迎了上去。明月欠身，“父亲。”容若也跟着拱手，“岳父大人。”

    明月当真不动了。

    “她会厨艺？”容若有些不确定道。

    她道：“冬郎，我们起来吧，今天还要去我娘家回礼呢。”

    他们聊聊家常，吃吃午饭，卢兴祖便有事去了兵部。明月则带容若去了她曾经的闺房。明月的闺房依旧如故，床单还是她偏爱的紫罗兰色，帘栊也是草青色，可当明月看到绣架上自己的绣作，顿时臊红了脸。容若观摩她闺房之时也只是简略看了看布局，眼神扫到绣架，顿时一亮，大步朝过去。明月连忙跑上前拉扯他，他却更是来劲，非要看到不可，实在拗不过容若，明月是又着急又无奈。

    “果然是第一棋手，这下棋，不是对手。”卢兴祖笑得甚是灿烂。明月望着容若，略愣了一愣，难怪不让贤，原是盛名在外，这让了她父亲，却会让父亲失了颜面。

    容若道：“人面桃花”。

    明月听父亲这话一说，愣了一愣。她原字颜昭，后改了字，还是按照容若的八字改，这其中……恐怕是她原来的字与容若的字八字不合，而成婚总是要合八字，所以父亲才把字改了。

    “原来这般简单，”这话是已把刚上一碗的双皮奶吃干净的卢兴祖道的，他继续道，“叫厨子记下。”

    “怎么做的？”容若好奇地问。

    明月一时无言，瞅了瞅父亲。此时的卢兴祖已在好笑地看着她了。明月自是知父亲眼里的意思，其实她何尝不是？容若总是那般温柔呵护着她。

    卢兴祖笑道：“不错不错，大夫开得药都按时吃了，你不用操心。”

    明月一怔，道，“冬郎，你可以回去的，不用考虑我。”

    “做一人份的话，取两个鸡蛋的蛋清，搅拌在牛乳子里，放在碗里再去蒸一会儿待凝固即可。”明月笑道：“甚是简便的甜品。”

    明月轻笑。她不是什么厨子，只是会做些极其简单的家常。她食得淡，亲自下厨也只是嫌北方菜不似江南菜那般清淡。她父亲也喜食淡，只是没她那般挑而已。

    容若笑道：“我考虑的可是我自己。”他眼神略带戏谑的笑意。明月望去，略低下头。

    明月浅笑，继续按摩着，直到他渐渐睡去……

    不过容若却温柔紧了紧她的衣服道：“明月，你绣一套吧，光只有那被褥是水鸭，其他的是鸳鸯总是不和谐。”

    明月方一动弹，容若瞪过来，“别动。”

    “你这般动弹，不醒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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