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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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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他们无声的拥抱,紧密的留不下一丝空间,只是他们朝着的不是彼此的方向,远远看去像两个走到了绝路,迷茫的绝望的孩子。

    路灯下的佟夜辉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脸色是一种病态虚弱的苍白,看见佟夜辉出现在面前憾生没觉得一点意外,她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佟夜辉似乎张嘴要说什么,在那之前憾生阻止了他,她把一只手伸到佟夜辉的手里握住他说:“跟我来。”

    “啊?啊。”叶权讷讷的应了两声,收声了,憾生进门回身关上房门再没声息。

    ,憾生在房门口晒太阳,看小说,叶权吃了中饭就躲回了房间,憾生望着他的房门寂寞的笑了笑,一把扯过胖狗抱在怀里把眼睛埋进了小说里。

    叶权一手支着房门,瞪着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叶臻阴沉的问:“你把憾生卖了什么?”

    叶权躲避着憾生的目光,他垂下头看着脚下的地面闷闷的说:“没有。”

    良久后佟夜辉终于嗫嚅着说:“憾生,那天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以为你死了,一年前你本来要坐的那般要飞往加拿大的飞机在海上失事了,我以为,以为你死了,我,我亲手给你立了一个衣冠墓,把你关在了一个空坟里,我真的以为你死了,你死了。”他磕磕巴巴的近乎语无伦次的解释着,说道最后他的语调艰难,不断的重复着你死了这几个字,眼角泛着泪光,没人知道他在这一年里失去了什么改变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有了死意却要麻木的活着的痛苦,他的世界在曾经知道憾生死亡的那一刻被颠覆了,如果不要自尊,骄傲能让他靠近面前的人的话,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莎莎的话语中没有谴责的味道,带着淡淡的忧伤:“憾生,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憾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母亲在这里,她会是什么心情吗?”

    叶权也很想说:“憾生,憾生,我该拿你怎么办?”他能如此真实的感觉到憾生那充斥着整个身体的委屈,悲哀,他也是同样的失去了语言。

    憾生扭曲着面孔一脸涕泪交加,摊着两只手臂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走到叶权面前,叶权默默的守着她走进,然后什么也没说轻轻的把她带进怀里。憾生终于放声大哭出来。

    等上菜的功夫,他们这桌又加进了一个人,来的人是莎莎,莎莎的到来憾生和叶权没觉得多惊讶,他们在路上就听见叶臻打电话了。

    莎莎收拾完也回到床上,她还像刚才一样坐在憾生的身边,用轻缓的口气问她道:“你有很严重的妇科病,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看。”

    他们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享受惬意的海风和这种散漫随意的气氛到成了他们的主要目的,后来天黑下来的时候,路灯亮起,晕黄的灯光洒在他们的周围,更让人心里生出了几分慵懒,憾生转头去看叶权,发现他正拿着一瓶啤酒,独自喝着,目光投向远处的大海,出着神,眼神有几分悠远。

    耳边传来一声莎莎的叹息,憾生盯着前方的墙壁不自觉的想着:如果她妈真的在这里是会对她默然不理呐,还是会暴怒的压着她去医院。她恍恍惚惚的想象不出个具体的画面,翻了个身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呆呆出神,莎莎什么时候出去的她没有注意。

    憾生不要他了,佟夜辉有着一种恐惧的情绪,急切想挽回一点什么,他往前一步,离着憾生近了一点,带着满腔的表白,表达着他挖心捣肺能说出来的最真心的话:“憾生,我不求别的了,只求你能让我看见你,随时能照顾你就好了,我只求这点安心了行吗?”

    憾生带着疲惫放弃的心情,无动于衷的任由佟夜辉抱着,很久以后她缓过劲来了,无力的对佟夜辉说:“佟夜辉,我累的很,我们算了吧,你饶了我吧。我这没力气了,是真没力气了,我的身体现在不好了,佟夜辉实话跟你说,我在监狱里为你打过一个孩子,刚入狱的时候怀上的,没检查的出来,那时候我胖,自己没发现,别人也没看出来,怀了已经六个月了我有一天肚子疼的受不了去检查才被查出来的,当时检查出来就已经是死胎了,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在我肚子里死了快一天了,我是干生的,熬了一晚上流了半桶血。出院后,在监狱里没有调养这一说,从那以后就落下的毛病,我现在是真的折腾不起了。”

    孤身而立的憾生面朝着大海,朝阳,迎风而立,单薄的身形,空旷无依的内心,她损害的太厉害,心里除了苍凉和疲惫不剩下什么了,她付出的太早太多已经被掏空了。

    面前的男人皱着眉,五官充满痛苦的哀求,憾生心里充满了苍凉之感,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憾生倒退了两步,抬眼望着佟夜辉她很平静的说了一段话,她说:“夜辉,你好好的听我说,我真不知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打不死砸不烂的金刚不坏之身吗?我从十几岁上的时候就知道你不喜欢我,那时候可真的天真,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真是有愚蠢的勇气啊,那时的我认为你虽然不喜欢我但至少是需要我的,我知道你在骗我但我甘心的被你利用,只是奢望着能从你那里得到一点稀薄的爱情,因为从小就只有你一个人在我递给你一块糖的时候没有拒绝我,只有你一个人,在我拿东西讨好你的时候会搭理我,可你最后一脚把我踢到监狱里去了,我才知道我真的完了,我最后的那点利用价值为你贡献完了,坐牢的那几年我开始恨你,后来又幻想着,你能后悔,你对我干了那么多缺德事,我幻想着你能最起码有愧疚的一天,哪怕是来看我一眼,我也算值了,我日日盼,天天守着心里的那点念想。你知道绝望的滋味吗?我就是在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等候中守出绝望的滋味的,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是空的,知道空是什么感觉吗?就是把一个人扔在一个没有一丝光亮,声音的地方,那种地方没人能待上两天出来不疯的,有一段时间,我真的觉得我要不正常了,可我没疯,知道为什么吗?”

    憾生沉默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静静的听着,从头至尾的目光冷漠,等佟夜辉住口以后,她轻飘飘的问了一句:“那又怎么样呐?我死着活着跟你有什么关系?”

    憾生很想对叶权说:“叶权,叶权你听见了吗?他跟我说对不起了。”可她的声带被哭声霸占住,她说不出来。

    佟夜辉难堪的沉默着,憾生静静的看着他,不带着什么情绪,耐心的等他开口。

    后来憾生和叶权喝了不少啤酒,最后尿急起来去上厕所,从饭店的卫生间出来,穿过热闹的前厅,出了大门,一个人直挺挺的堵在憾生的面前,把她的前路挡严严实实。

    莎莎陪着叶臻吃着东西喝啤酒,聊着闲话,依然是亲密的态度但各自保持着姿态,莎莎微笑时眼角有着浅浅的皱纹,她的坐姿永远是腰身笔直身体前倾,岁月沉淀的风情更是美丽。叶臻靠在椅背里,随意的坐姿,散发着不一般的气势,微微侧着头,听着莎莎的低语,偶尔也适当的回上几句,嘴角虚浮的挂着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是两个精彩的人物,他们坐在那里就是一个故事,憾生毫无坐像的缩在椅子里歪头看着他们。

    莎莎低低的笑出声:“以前的情人吗?做了吗?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惨烈的?”

    憾生站的直挺挺的身子,双手在阴影里颤抖,她本来想控制着不要激动,她本来也没有什么激动的心情,但她不能回忆,不能翻捡那些破破烂烂的伤口,每说一句她就疼痛一分,她极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但控制不住自己逐渐提高的音量,她冷冷的看着佟夜辉不间断的说:“因为后来我终于有一天明白了,愧疚这个词就不是为你这样有野心的人造的,你所有的心思被野心,欲望,金钱,地位占满了,情意那玩意在你心里稀薄的就像是一张纸一样的东西。”

    憾生隔着极近的距离和他短暂的对视后,从他身边低头绕过走进门内。

    憾生不说话,莎莎也不催促,一点点的拨弄着她的头发,房间里凝结着闷闷的寂静,很久以后,憾生才沙哑着嗓子,用一种麻木粗糙的腔调说道:“昨晚碰见了一个以前认识的人,所以跟他走了。”

    憾生似乎很逃避这个问题,她又翻过身去,明摆着不想回答莎莎的问题。

    憾生如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惨烈的遭遇被她用一种平和冷静的语气表达出来,但她这样比歇斯底里的控诉更能感染人,佟夜辉觉得憾生终于最后在他的心脏处捅进去了一把刀,然后把它搅的稀烂。

    叶权窘迫的回头,恼羞成怒的低吼:“笑屁啊。”憾生更是笑得大声,两人之间的那份隔阂算是过去了。

    憾生把脸闷在被子里“嗯”了一声。

    三人僵在那里,最后还是叶臻这个场面人自己放下架子圆了场,他看看厨房又转头看着憾生随意的说:“要不就出去吃吧。”

    叶臻回望着她:“是啊,出去吃,不走远,前街的小饭店就有吃的。”

    莎莎伸手要摸憾生后脑的手停在半空:“肚子疼?流血了?”

    叶权心虚气弱的跟在憾生身后:“憾生,憾生。”他只会叫她的名字,别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到憾生的房门口,一直走在前面默不吭声的憾生忽然刹住脚,转身:“我一晚上没睡,现在要补觉,不许来吵我,吵我者死知道吗?”憾生瞪着眼睛,凶狠的警告。

    佟夜辉觉得在憾生面前他什么都没有了,自尊,骄傲,镇定,气魄他全都拿不出来在她面前,他在她面前永远失去了挥洒自如让他骄傲的口才。

    憾生在床上养了一天,第二天下地出门,对于她那一晚的失踪,她没有提,叶权两兄弟也沉默,日子还是如常的继续,只是从那天起憾生伺候叶氏两兄弟不在那么上心,接下来的三天里,憾生每日的三餐凭她的心情有一顿没一顿的做着,而叶权也隐隐在躲着她,他吃了饭就躲回房间里,中午的晒太阳午休,晚上的散步他也再不张罗了。

    清晨海岛上的空气带着寒意,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清亮的晨光里,小岛已经苏醒,大街小巷里充斥着人生,车铃声,嘈嘈杂杂的流转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叶权没有回答,他站起身默默的走了出去,沉重的脚步,落寂的背影慢慢走远一直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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