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早饭吃完又跑进卧室去。

    咔嚓两声，还上了两道锁。

    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砸看，眼睛通红，看起来可怜得不行。

    刚开始确实只是因为小秘密被发现了脑子有点儿乱，她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的，结果没想到躺着乱七八糟东想想西想想，就这么靠着床头又睡着了。

    半晌，他忽然笑了。

    毕竟暗恋十几年，听起来好像还挺吓人的。

    “孟婴宁，出来。”

    被子里那一团忽然鼓出来了一块儿，看起来像是想踹他一脚。

    陈妄接过来，也没喝，拿在手里：“这回睡饱了？”

    会怕吧。

    孟婴宁被他说得脸一下就红了，耳根发热，几乎炸毛，整个人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手感太好，到底没忍住，凑过去含着咬了咬。

    能做到就是能做到，保证不了的他一定会跟你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你自己做选择。

    但还是迷糊，迷糊到有些懵逼的程度。

    孟婴宁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说让他进卧室补个眠的，结果她自己睡得挺香，把这事儿给忘了。

    小陈妄那时候觉得这帮人真的挺瞎的，爱不爱你们自己看不出来么？

    小姑娘闷闷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哭腔：“我不开！”

    中国有句老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出处：《说苑·政理》。老师和家长从小也都会教育小朋友，不要相信那些道听途说的，要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醒来十点多，人已经滑进被子里，脑袋枕在枕头上，陈妄靠坐在客厅沙发里打电话。

    我拿你当妹妹你却想和我谈恋爱。

    他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却还是差一点儿就把她丢了。

    陈妄不紧不慢地抬起胳膊，往她去路上一挡，横拦着她腰把人提溜起来，重新丢进沙发里，前倾过身，手臂往沙发背上一撑，耷拉下眼。

    想一直一直对她好。

    男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体会不到女孩子那些细腻又敏感的小心思，却也感受到了一点她表现出来的不安。

    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一丁点浪漫细胞都没有的人。

    孟婴宁瞬间一动不动，人像是静止了。

    陈妄闭了闭眼，亲她的嘴唇：“喜欢我很久了是多久？从小喜欢是多小的时候？”

    “……”

    是人就会有疏漏，是人就会犯错，是人就会有无能为力的遗憾。

    陈妄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情话，也不擅长这个，他现在就想抱着她，想揉吧揉吧，搓一搓，想搂在怀里不撒手。

    有点儿懵，懵完了反应过来以后好像是高兴的，但又好像不是。

    “所以你就想跟我分手，你不敢了，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是不是？”

    孟婴宁还是不说话。

    陈妄其实知道离开他是最好的，但他很怕孟婴宁真的会后悔。

    小姑娘不说话，陈妄也没说话。

    陈妄缓声说：“所以，你要不要——”

    他会告诉她“我这条命不要了也会护着你到最后一刻”，却说不出“我保证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傻逼才看不出来。

    小时候挺多人跟他说过，你妈妈其实很爱你爸爸和你。

    我是愿意宠着你的。

    像是等待着她对自己最后的审判。

    孟婴宁那小时候哪有半点儿对他的正面情绪，分明是快烦死他了。

    她都能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我不！我不想跟你说话！”孟婴宁哭得听起来有点儿伤心了，呜呜着，“你是不是人，我才刚为你受了伤，我伤还没好你就要跟我分手，你是不是人！”

    陈妄抬了抬眼，人往后一靠，唇角懒懒散散翘着：“小姑娘还挺能忍，喜欢我那么久了么？暗恋啊？”

    陈妄直起身，走到客厅电视柜，拉开抽屉，翻了一会儿，翻出一串钥匙，又走回去。

    她有点儿慌了，反应过来以后扑腾着一把把他推开了，整个人蹬着沙发往后窜，拉开一大段距离，背靠着沙发扶手。

    “那不一样！那哪能一样！”孟婴宁红着脸闭上眼嚷嚷。

    陈妄抬手，刮掉了她眼角的泪，指尖勾着她刚刚在被子里蹭得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落在红红的耳朵上，捏了捏软软的耳珠。

    疼得让人觉得心里冒着酸，疼到发涩。

    陈妄捋了捋她的背：“我没法儿保证昨天的事儿不会再发生，不是因为我不自信，而是你不会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你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不放心，你家又离那么远，地段也偏。”

    他知道了以后是怎么想的？她走的时候她其实也才初三，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会不会觉得……有压力。

    孟婴宁在旁边坐下，手往腿上一放，跟个小学生似的，乖巧地看着他。

    陈妄没忍住，一下子就笑了。

    陈妄知道她脸皮有多薄，以为她会说点儿什么，比如死不承认，或者恼羞成怒下地就跑。

    孟婴宁都傻了，指尖紧紧抓着沙发布料，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发出了一声：“什、什么啊！”

    “我没笑。”陈妄把笑憋回去了，说。

    陈妄就是这样的人。

    喜欢，和藏了这么多年，在这种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不明不白地暴露出来的暗恋，这两种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虽然她是真的哭得很伤心，但他还是有点儿忍不住，带着笑意说：“你先给我开门。”

    陈妄好脾气地敲了两下：“开门，开了我跟你说。”

    喜不喜欢还看不出来么？

    孟婴宁有种近乎无措的无所遁形感，就像是这么多年以来遮着她的最后一块布也没了，她终于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展露在他面前。

    陈妄撤开一点儿，唇贴在她耳畔，声音低淡，语气里却带着点儿不自觉的诱哄意味：“搬过来跟我一起住，要么？”

    果然，下一秒，孟婴宁红着脸直接蹦下地，人就要往屋里扎。

    她出来的时候他刚好在说话：“几天转院？”

    里面没声音了。

    “孟婴宁，”陈妄低着嗓子叫了她一声，他看了一眼她的手腕，上面还缠着绷带，早上刚换了药。

    陈妄进卧室，走到床边，随手把钥匙往旁边床头柜上一扔，垂眼看着被子里鼓着的那小小一团。

    孟婴宁脑袋被他摁在怀里，抽抽搭搭地。

    她甚至都想不起来去问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她想抬头看看他是什么表情，又不太敢。

    陈妄怀里一空，人就坐在那儿没动，不远不近沉默看着她。

    孟婴宁抿着唇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会说的，我就知道你肯定要跟我说这个，我不要，我死也不分手，你都知道了我喜欢你这么久了，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偷偷盼了这么多年。”

    孟婴宁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嘴唇被她自己咬得红了点儿，看着可怜又招人疼。

    陈妄愣了愣。

    他这句话说完，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整个人一瞬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