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平行世界 清平乐（八）

    薛雪荣一面拿帕子拭泪，一面拉着盛君殊上下打量：“哥儿，娘担心死了，你在外头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不行就不行。”老夫人眼中流露宠溺，“总归见过了世面，这就行了。回头在金陵谋个一官半职，也好常在祖母身边，让我这土埋半截的人时常见着，这怕是老天的意思。”

    忽然被人拉了下衣服角，盛君殊回头，衡南站在卖面具的摊位前，一手抓着他的衣袖，一手拿了只兔儿面具挡在眼前。这小兔雪白，额头坠满银粉和宝石，很是漂亮，两只长耳朵，尖上是粉色，鼻子叶尖尖的粉粉的，下缘缀了一圈儿白色绒毛，正随呼吸抖动。

    “买。”他反手拉住衡南，艰难地把银钱递给满脸愠怒的摊主。

    正是黄昏，栅格内充满了如泼墨般橘红的光，把两道挨在一起的人影拓得鲜明。一道影子抬着袖，他旁边的那影子抬了头，果然纤细高挑。

    走了两步，又禁不住回头瞧他一眼，眉梢带着忍不住的讥笑。五官不知何时渐褪了稚气，竟有浓艳之色。

    “他问到你了吗？”

    薛雁清清嗓子，一瞬间露出肃容：“姑母，你放心。我在家里，是给庶弟庶妹立惯规矩的，如若这点小事我都做不好，还让您费心，往后我也没脸进盛家门来。”

    盛君殊偶尔抱她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捏她的肚皮，捏了两次之后，衡南不知怎么便突然火了，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瞪人：“我明天不吃了。”

    盛君殊转向旁边，祖母正由一个水蓝衣裙的年轻姑娘搀扶着，颤巍巍走到面前，他弯下腰，任凭她抚摸他的脸：“考完啦？”

    一只手猝然捏住她的腰，她腰上一向敏感，咬着牙才没惊叫出声。这么长时间，一直是她坐拥主场，险些翻了船，便又恨又气，张口咬住了他的耳廓。

    “别在这外头站着了，咱们进去说话。”薛雪荣招呼着，盛君殊忍不住往门外看了一眼，又让人拉住往门内走，盛琨按捺不住失望，细细问他殿试情况：“走之前，你老师只跟我说很有希望，怎么就是‘不一定行‘呢？”

    毕竟旷了月余，满月初升，室外惊雷一起，轰轰烈烈一场暴雨。

    盛君殊想, 此番真对不住宋嘉树，等回了金陵, 应该他做东, 叫上衡南, 再请宋公子吃一顿以赔罪。一会儿又想，幸好衡南反应快，这么坏，真不好，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盛君殊默了一下，他想说只有猫才这么叫的，但他看见衡南领口上露出的一小块皮肤很红，原来她只喝那一杯就醉了。

    “考完了。”

    盛君殊还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二人手牵着手拔足狂奔, 穿过客栈的廊道，集市各色的招牌一晃而过，惊得四周不知情的人纷纷避退。

    “你见到皇上了？”

    老夫人管理府内大小事，平素话不多，但为人果断爽利，极具威仪，不像薛雪荣那般哭，只肃然称赞：“好，哥儿有志气。受恩荫而不居祖上之功，我们盛家就是靠着这股不卑不亢的志气才繁盛至今。”说罢，缓声笑道，“哥儿考得如何？”

    ……

    “见到了。”盛君殊说，“大殿里摆了几张桌子，桌子上有笔墨、题目，还有计时用的香篆。新帝就坐在金銮殿上，一张一张看着我们的文章，看完还要问些问题。”

    因为非得抱着它睡，那杆让她翻身时撅断了，盛君殊趴在床上，想抽出来，她用身子死死压着不让抽。事后醒了酒，衡南觉得很丢人，把那面具丢进箱子里，锁在最底层，用一堆袄子压住。反正后来的日子里，盛君殊没再见到过。

    之后盛君殊又在京都滞留一月余，等待殿试。这段日子里，衡南觉得自己胖了。手上捏着大把银子，想吃什么，就去楼下餐馆尽情点，也不必看小厨房脸色，难免肆意。

    这可难倒盛君殊了。

    盛君殊回想一下新帝在金銮殿上的沉默，实话实说道：“不一定行。”

    盛君殊一想，祖母屋里都是红木家具，装饰得庄严富贵，又是上年纪的人的居所，暮气较重，竟然心领神会，忍不住板起脸：“别胡说。”

    “没说。”

    “没说？”

    盛君殊把手伸进怀里掏钱，衡南忙拉住他，踉跄着，带点鼻音：“不买。”

    “……”衡南耳朵都红了，只把他的手往下扳。

    盛君殊心头卸了一件事，不论结果如何，他自己这件事算是做完了，现在只觉得很高兴，“明天把剩下银子花了，我们过两日就回家去。”

    衡南咬着牙：“你说。”

    衡南一想到这画面，便道：“跟老太太屋里一样。是不是一进去，就感觉有只手压在脑袋上，让你喘不过气。”

    衡南怔住，半晌，飞快地点一下头，就要走，又让盛君殊拎着肩膀拽回来，问道：“你刚说什么，为什么不吃了？”

    “自己看。”盛君殊把她拽到镜子前，但这梳妆镜很矮，镜子里两人都没了头，盛君殊目光转了一圈，把衡南拉到窗边，指指对面的墙，“看影子。”

    盛君殊扫了一眼她小腹，叹了口气：“叫我说实话？”

    盛君殊再度苦苦思索：“应当……没比我大多少吧。”

    盛君殊还是不肯说，再三烦缠，他才道：“……你全身上下都是骨头，抱起来硌得人疼，就这一处好摸，所以我……”

    衡南转瞬走近了，薛雪荣听了这话，只觉得熨帖，扬声招呼：“衡南，过来。”

    衡南哧地一笑：“宫殿里面呢？”

    衡南忙道：“他说你答得如何？”

    薛雁也着冲他大方地福了福，笑不露齿，声音绵柔：“表哥。”

    也没顾上点灯烛，说话间天已黑了。帐子里安静了片刻，剩下些呼吸声。

    “很大，柱子很多，金饰很多，阳光照上去，屋里有一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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