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旧影（一）

声，“只要……我、我活着……你们就……别想……下去……”

    前半节驾驶室带着“楚君兮”铁青的脸，一往无前地冲去。

    张森睨向衡南，连缀的笑之间，缠着嘶嘶悲鸣：“小六哥可、可以回来，连小二姐都可、可以回来。”

    寒光飞过，刀再一转，刀柄重重敲在张森脑袋上，转瞬间血流如注。

    张森的脑袋被迫九十度后仰着，盛君殊垂眼看张森的时候，能看得到他牙缝中溢出来的鲜血。

    “我也希望白雪回来，但阳炎体永无转世。”

    那辆大的硬壳越野停在山脚一棵松树下，已经白了头。

    盛君殊本能地觉察到暗处的危险，恋战无用，反手扣开门锁，抓住衡南的外套一拎：“跳车。”

    但这车沉，轮胎在雪地打滑，张森开得脖子都僵着，顾不上说话，他索性闭了嘴，向后一靠，闭目养神。

    衡南不愧是衡南。

    半个。

    “不要紧。”盛君殊立即捂住她的嘴，轻道，“别喊。”

    他手下松开，张森的手也没能使上劲，脑袋断了似的仰着，含怨看着他：“都是你、你师妹，你为、为什么不救，为、什么不救她？”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捏拢泡沫似的，像是很多足的“东西”在真皮座椅上爬动，衡南手脚发软，迅速向后躲。

    他的上半身跟截艺术石膏像似的墩在副驾驶上，不太稳当，还在左右颠簸。

    衡南冷冷瞥向他。

    盛君殊笑得更冷：“你不忘个屁！台词搭得不错，可惜我素来不与他人共浴。你是谁？”

    “小、小二姐……”

    尖出的石块重重的扎入脊背，盛君殊咬紧牙关，所幸也停下来。他放开衡南，挪了下。

    钢铁的车厢竟在路上分崩离析，被他生生断作两截。

    “君兮。”盛君殊咬紧后槽牙，“上次我们一起洗澡，师兄同你说了什么，你记得吗。”

    张森开车谨小慎微，车子下了山路，稳稳地通向高速。谁都没说话，车里安静，能听见雪花砸在窗玻璃的微小声音。

    “不许说脏话。”

    衡南点开游戏，横屏抖了抖，无意间同后视镜里小狐狸的半只下垂眼对视。

    车子几度漂移，人离心向左右摇去，盛君殊让这骤变一惊，陡然睁眼。衡南身子前倾，正跪在两座之间，一手掐住张森的脖子，一手攥着方向盘，指节发白。

    她抬起头，夜色无边，一轮清月，远处银色的海浪朝他们涌来，又向后退去。海无尽头，群山无数。

    “车上说吧。”

    张森迎过来，西装两肩也湿了，想必站了有一会儿，“我先到别、别墅找你们，结果屋里黑、黑灯瞎话，给蒋、蒋胜打电话才知道你们跑、跑苗西来了。”

    后半截顶着肃杀的冷风减速，前后转瞬分离。衡南受惯性向前扑去，让盛君殊拽住衣摆向后一带，压进怀里，护着她在地上一连滚了几周。

    年轻人毛绒的双耳陡然现出，盘卷着，瞳孔竖起，面现兽相，妖气冲天，“凭什么？我偏要……偏要……”

    张森的脸因缺血而涨红，手也死死握在方向盘上，拉锯之下，方向盘正急剧抖动。

    张森顿了一下，“啊”了一声，“挺急的。”

    大刀在手中一转，刀刃向前，瞬间削掉了驾驶座椅的顶部，张森只觉一阵凉风，半颗漆黑的后脑勺露了出来。

    车子在无边的道路上失控般飞驰，前路茫茫不见灯，只见夜色中一片大雾。

    衡南把他拽起来，后腰濡湿，泡了水一样，她一摸，摸到一手血，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师兄……”

    盛君殊本想问问案子的事情。

    人一旦松懈下来，剧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忍不住无声地吞吐了几口气。

    叫他喝问，楚君兮面色果然一滞，面部肌肉抖动，那个瞬间，盛君殊甚至感觉他露出的眼神诡异的近乎懵懂。好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被问了程序以外的问题。

    “全门派的人都他妈可、可以回来。只有她、她回不来。”

    楚君兮露出一弯冷笑：“永生不忘。”

    他低头沙哑道：“……因为白雪？”

    盛君殊好不容易把车钥匙拎出来，抬头时神色自若：“又来案子了？”

    衡南慢慢回过头，盛君殊在地上躺了片刻，闭了一下眼睛，单手不耐地解开纽扣，“扶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