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鬼胎（十九）

    右手牡棘刀“咔拉拉”一路在脚手架上摩擦出蓝色火花，最终，堪堪悬停在大楼半中央的位置。

    “师兄。”少女的嗓音里，无论怎样克制也掩盖不住的，雀跃和欢喜，小心翼翼藏匿着情绪，拎起裙子奔跑着追上去。

    “小洪！”

    脚蹬在床褥上的频率越来越缓慢，大脑昏涨，仿佛有水灌进耳朵里，又有波浪将她整个人托起来。

    原来濒死，并不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她甚至因此而放松下来，大片陌生的场景场景，一股脑灌进脑海，她飘起来了，一个倒转立起来，在如梦似幻的场景中行走。

    她的眼睛里，一定充满了丑恶自私的贪婪和占有。不过还好，师兄看不到。

    盛君殊一低头，李梦梦面白如纸，腿间腥热的血染了他一身。

    丝丝甜蜜，夹杂着一股无法承受的悲怆涌入心口，竟然化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幻觉中一把推回现实。

    她眼中流露了恐惧和怨恨，但她并没来得及弹起来，因为他的手即刻扣住了她的咽喉，逐渐收紧。

    “李梦梦怀孕体阴，曾与你通灵，困在了有孩子的厨房和厕所。”盛君殊注视着她，“你从来不敢承认。孩子，厨房，厕所，就是你一生不甘不平的心魔。”

    摊主笑嘻嘻递过来，她无措地接住，挡在脸上，鬼使神差地戳了戳师兄的肩膀。

    “梦梦！”

    “不是想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肖子烈句句如刀，“寡妇就非得结婚？卵子就非要变成孩子？说了要做你的儿媳，就是欠了你儿子的？就算是你的儿媳，非得活得跟你一样，一辈子当个儿奴？”

    她住在干净的女工宿舍里，窗户外能看见一楼碧绿的爬山虎。

    那时，她不用下地干活，不用伺候公公，不用在土胚屋里打转，给难以忍受的丈夫做饭洗碗。

    被黑气笼罩的男人缓缓俯身，歪头不疾不徐地打量片刻床上躺着的人，拽着她的被子，一点点拉下，手指勾住睡裙肩带，向下一挑，两边肩膀并平直的锁骨露出。

    她好像突然从一场罪恶的美梦中惊醒，只喝了一口，便不再喝了。

    花盆里的吊兰藤蔓陡然伸直，宛如惊恐的人毛发倒竖。

    洪小莲的血泪流淌，从她胸腔中传出一阵阵的呜咽。

    有一次，她和室友逛到商场负一层，走得脚痛了，鬼使神差地排队合买了一杯最流行的台湾奶茶。

    厂长啊，洪小莲一生中唯一的一句由衷的“好人”，和她感激的泪水，在离开艾诗橡胶厂时，送给了时年六十多的陈姓厂长。

    面具前的两个窟窿眼，是她的屏障，是她藏身的山洞。她终于敢安心又放心地躲在山洞里，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

    洪小莲忽然大叫一声，往盛君殊刀上撞去。

    泥土散落，吊兰红色的根系裸.露出来，像是搁浅的鱼一般跳动着挣扎两下，绿色的叶片，枯萎发黄。

    她正在做跌落台下的噩梦。睁眼时，噩梦就在眼前。

    他仿佛脱去了满脑肥肠和虚与委蛇的应酬，变成了儿时武侠小说里济世的英雄：“没个难处，谁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忙乱中，他身上似乎地掉出一块小小的玉石，“叮咚”跌落楼下。

    楼下的呼喊尖叫骤然爆开。盛君殊身形一动，衬衣转瞬御着呼呼的冷风，急速向下，一把捞住了李梦梦。

    “是啊，是啊，”下车的是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翁总，虽然他很接受不了事情发生在自己的楼盘，但此夜此景，两个老头不顾心脏病和高血压，站在底下喊话，凭空让他感觉到有点上头。

    摊位上摆了一排花花绿绿的面具，有一个红眼睛的白色小兔儿，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最是滑稽。

    男人的手，待要再向下，衡南却惊醒，眼睛蓦然睁开。

    “你有什么不平的呢？”盛君殊淡淡问，“刘吉祥是你的孩子，李梦梦也是她爸爸的宝贝，换做是我，我也会往上爬。你的生气没有道理。”

    老妪两只眼珠已在牡棘刀的压迫下消散，剧痛中只剩空洞的黑框，她森森笑起来，上唇也渐渐消失，粗糙的肉红牙龈露出：“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她永远都不想离开艾诗。

    “看到了吗？”肖子烈说，“你从就底下这些人身上赚钱，交给现在都不敢出来见你的刘吉祥和刘大富，就让他们在没你的地方去嫖，去赌，去快活！”

    男人的五官和四肢都在黑云里，隐约可见尖细的下巴，趋向于未长开的少年。虽然看不清脸，也一言未发，可对她的反应似乎有点扫兴，因为他的手劲，暴怒地骤然加大。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一股热流浸透了他的袖子。

    穿过热热闹闹的集市，踩在竹竿上的是社火，摇头摆尾吐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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