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鬼胎（十二）

 “……”

    衡南抬起漆黑的眼，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

    她这么问的时候，垂下眼去，嘴角上翘。

    “就是外部冲击，导致的脸部充血，还有的三分之一的鼓膜穿孔。这个程度病人是可以自愈的，配合外伤药膏就好。但是呢，还是希望以后注意，毕竟人的头部是很脆弱的……”

    一把将衡南到身后，浑身紧绷地转向林苡安：“你哪个部门的，进我办公室干什么？”

    “大家同学聚会，你怎么一次都不来参加？你还记得当时因为你拒绝就割腕还的徐臣吗，他找女朋友了，长得挺漂亮的，还是A大的直博。当时我们还开玩笑说，幸好你没答应他，不然就没这女博士了。哎，我手机里还有照片，你要不要看？”

    “你是来送外卖的吧。”

    林苡安耳鸣阵阵，脑袋发昏，好容易定下神，眼泪都出来了。

    这便更奇怪了：“……你是怎么能把人打得耳膜穿孔的？”

    感应水龙头出水。衡南余光瞥见洗手台上放了一叠蓝色的塑料文件夹。

    林苡安马上松开衡南的胳膊，看着她背影，满脸复杂地说：“衡南，我跟你说句心里话，你还年轻，走捷径都是有代价的。”

    “……”盛君殊靠在椅背上，声调蓦然放缓了，“她怎么惹你了？”

    林苡安顿了顿，点了点头，顺手把文件夹放在茶几上。环顾四周：“这个楼进来要打卡的，你怎么进来的？”

    “……”

    瞧瞧这通身的打扮，谁送买外穿这么短的裙子，屁股都快露出来了？

    盛君殊一张俊脸冷着，微微侧过头：“你来，师兄不躲，打一下试试看。”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间，波动着一股无形的气场。一旦气场相碰，哪怕只是站在一起，都会暗自窥探彼此。

    盛君殊沉着脸，手里紧紧攥着衡南的手腕，强迫两人一起并排在诊室的板凳上坐着。盛君殊回头看她：“听见了吗？”

    人问陶睫衡南后来去了哪，她的表情很惊讶，好像这个名字她压根没听过几次，努力想了好半天，才回答不清楚。

    衡南转过身去，走了，不过是往相反的方向走的——走到办公室里面，总裁办公桌的方向。

    由此，林苡安在心里和一班的衡南有了过节。

    衡南：“跟着别人一起。”

    好在她成绩非常好，憋了一口气发奋读书，高考考上了国内的名牌大学，后来，她又去国外交换，提前毕业，直聘到了圣星，试用期一结束就取代了原来的组长。

    “这个大楼顶层的，都是金字塔尖上的男人，没你想得那么好骗。”

    衡南回想了一下，似乎找回点印象，点了下头。

    衡南继续往里走，让林苡安皱眉一把拉住胳膊：“听见没啊。”

    “盛总……”林苡安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

    衡南却非要较这个真，见她在第二排也扎眼，又把她换到了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

    跟别人一起混进楼，挑了个总裁不在的时间，躲进了总裁办公室，这年头，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廉价女生还少吗？

    林苡安向侧边踉跄了几步，身子“咣当”一声撞在后面的资料柜上，资料柜晃了晃，雪片似的资料掉了一地。

    倒不是因为林苡安装柔弱，而是这巴掌不是普通的巴掌，衡南甩过来的胳膊带着惯性，行云流水地舞水袖似的，结结实实挥在她侧脸上，直接将她扫出去，掼到了柜子上。

    回过头来四目相对的刹那，衡南漂亮的眼睛像是琉璃珠，那是属于猫科动物的眼睛，带着冷漠的敌意。林苡安刹那间懂了——她恐怕不只是送外卖来的吧？

    “盛总……”

    他有些心烦，因为衡南的眼泪越擦越多，越擦越让他觉得自己混蛋。这就好比养花，辛辛苦苦养了半天养得快开花了，一个转头的功夫，就让人给踩蔫了？

    衡南顿了半天，捏住他的下颌，轻轻转了个方向：“我拿左手打。”

    回头看着师妹泪水斑驳的恹恹的脸，研究了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侧过身子：“你来，打我一巴掌。”

    “她说以前为了我割腕的男生娶了个比我漂亮还比我学历高的老婆，说我的好朋友出国都没邀请我。”

    谁说衡南一无所有了？抽屉里塞满情书的芭蕾女神，只要她愿意，脸蛋，身材，哪个不是资本？

    衡南按在餐盒搭扣上准备打开的手停住了，奇怪地看了林苡安一眼，又放下盒子，清冷地答，“不用了。”

    林苡安问这句话，其实是故意的，全校都知道衡南最后连二本线都没上，灰溜溜上了个大专。

    衡南把保温袋拉开，从里面拿了几个餐盒，林苡安就明白了，眼睛里划过一丝怜悯：

    衡南抬起手，啪地打了一下，盛君殊的睫毛跟着颤了一下。脆倒是很脆的，不过盛君殊看来，那巴掌就跟扇风似的，一分内力都没有。

    其实，并不单是因为方向感好，而是因为圣星的楼初设计时，让盛君殊改过风水。衡南和盛君殊师出同门，风水学的是一样的，让当初的衡南摆一个卫生间，她也会选择摆在同样的位置。

    可是衡南从洗手间出来时，却看见洗手池前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衡南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脸蛋微有些发红，眼尾也红彤彤的，恹恹地点了点头。

    衡南垂下眼：“……人的头部是很脆弱的。”

    衡南扭过头，茫然地看着她。

    “天这么热，你也是辛苦。要不，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说完话，我们一起吃顿午饭。”

    衡南双目赤红，猛然转过身，“啪”地甩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