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果外界刺|激达不到一定强度，人就会遗忘。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强度有限的情况下，增加频度……我不知道是否有用，从前也没有进行相关验证，只是……只是强度，我无能为力，但是频度，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去试……”

    黑暗中，他用力揉了揉她的黑发：“景时，你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她与睡梦拼死抵抗，她被黑夜拽住头发，拖进了荆棘密布的森林。

    可是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身旁的景时忽然松开了安全带，飞身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头。

    他下意识地猛打方向，尖锐的刹车声，驾驶室直直地对着黑影袭来的方向，他闭上眼睛。

    为什么画面里的她，总是在问“你是谁？”

    她无声地抱紧了他，她的声音静静的：“既安，不要忘记我好吗。这是景时和既安的一天，却是今天的景时，和既安的一辈子。”

    为什么她对录像里的自己，没有丝毫记忆？

    她久久无言：“你这样对我，值得吗？”

    尖锐的戒指蹭到了他的脸，那冰凉的手轻轻慢慢地松开，一股暖流，顺着那带着熟悉淡香的头发，蜿蜒滴落在他脸上。

    怎么会不值得呢？

    他这才看到马路另一侧一辆面包车摇摇晃晃地猛冲过来，压过了双黄线，直冲他们飞驰而来，车灯急促地闪烁，像是无声的尖叫。

    他那样痛惜地看着她。

    她最后听见自己的声音，虚弱地响起来：“既安，你听我说……如果鱼的记忆真的只有七秒，那么……只要爱她的人不要难过，鱼也就无所谓幸不幸福。”

    他竟然在笑，眼底湿润。

    那是……

    她吸了吸鼻子：“多少天了？”

    “你看，是有用的，景时。”

    来不及了，转眼一个飞驰的黑影已经挡住视线……

    “四百九十一天，我说了四百九十一遍‘我叫陈既安’，谈了四百九十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为什么这里面的录像，大约有五百个，那就意味着……将近两年。

    她的眼里泪光闪烁：“既安，我的记忆，只能维持一天，是吗？”

    再见了，景时的既安。

    真正让她拿命去换的，也许从来都不是实验。

    从民政局回来的路上，他面色冷淡地开车，她的头靠副驾驶的车窗玻璃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眼泪静静地静静地淌下来，她在黑暗中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如果一直不睡着，是不是就不会忘记了？

    直到她突然惊叫起来：“既安，既安！车子，前面！”

    他们的呼吸紧紧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他伸手拖到最后一个，点开，画面晴朗，是今天早上的她，举止得体，谈吐优雅，笑容明媚，就像个再正常不过的女人。

    他的眼神明净柔软，像个孩子，“我才疏学浅，白担了个年少有为的名声。实习医生主刀，都救回了你的命，而我身为专家教授，却没办法唤回你的记忆，我没有办法再站在研究院的讲台上空讲理论。”

    他声音哽咽，“景时，其实我们从来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