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小重山（四）

    他承认自己有点想念那个并不经常抱他的母亲，并忽然感受到了过去的这段日子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待着的寂寞难挨。

    他挥开她的手，像是心情不好的归人，意兴阑珊地推开扑上来的小狗——它们总是快乐的，那是因为它们不懂人的心情，“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不看你，你也别一直看我。”她目不斜视，认真地夹着菜，男孩只看见她分开的发辫下面瓷白的脖颈，她低低地说，“以后我们一起吃饭。”

    即使这样，他也决定要去上学了。

    电脑上的内容投射在白墙上，y别过头去，小声道：“自己看吧。”

    被领养也是一个选择。那对愿意领养他的夫妻很和蔼，他们有两个六岁的女儿，家里有一条金毛狗。有人照顾的日子不会比现在更差，但是……

    她将蛋挞装盘，鼓起来的中央脆皮遇冷，慢慢塌陷下去。

    当车祸发生，他投入这个久违的、女性怀抱的一瞬间。

    她托腮坐在沙发上等待的过程中，在脑海里的数据库中找到了《教育方法论》《当好中学老师》和《c语言基础》，花了0.01秒阅读完毕，想了想，又读了一本《怎样和儿童相处》。

    “喂！”y注瞥见苏倾从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吓出了一身冷汗。

    y怔了怔。

    “胡……咳、咳……说！”男孩一愣，涨红着脸呛了起来，苏倾抽了张餐巾纸地给他，随即忙将水杯递到他嘴边。

    “是我做的不好吃。”女孩绕到他的面前，眨眨眼睛，那对蝶翅般的长睫毛便上下忽闪，她急切地问，“对吗，y？”

    譬如，她会做各种各样的中式餐点。

    “我是不是很聪明？”她背对着他，得意地放下后摆，随后她将食物倒进垃圾桶内，哼着小调站在水槽前清洗卡槽和自己的管道。

    他并不想离开这座房子。如果他也走了，这做荒废的屋子会永远地被人遗忘，包括里面发生的故事。但他也不想再一个人待着。

    ai可以读心吗？y踮起脚把那颗水珠随手抹掉的时候，心里怀疑地想，“她怎么知道我想吃什么。”

    他拿起那张写满了箭头和思路的纸，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个，对你来说很简单吧。”

    男孩的小脸上一层红色，拎起那对长耳朵耳朵看了一眼，忍无可忍拿起手机，快速地侵入学校的系统，拉响了火灾警报。

    阳光倾泻在室内的木地板上，y踩着那分界线走，半边头发是暖的，半边头发是冷的，边走边气笑了。

    他跑下了餐桌。

    两个人闹得气喘吁吁，几乎像是在打架，她在y的阻挠中，岿然不动地说完了那一长串话，两手抓着他推她出去的胳膊，对他道：“你在听我说话吗？今天有大暴雨。”

    “你干什么？”他躲开她的手，十分气愤地在她身上乱摁着，“不是把这个功能关掉了吗？怎么又来了……”

    “为什么？”苏倾连忙追问。

    有一天，她从闲置的烤箱中拿出金灿灿蛋挞，热腾腾的香气笼罩着厨房，y看了蛋挞一眼，半晌没能移开目光。

    他侧眼观察着她，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疏离的眼珠里忽然间闪烁出华光，那是紧张和期许的表现。

    最后一盏灯熄灭时。她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对自己的新生活感到十分兴奋，微微笑道：“晚安，y。”

    他看了一眼表上显示的时间，眉心一跳：“我要迟了。”

    “我跟你解释不清楚。”

    “好吃吗？”

    她生了一张很娇的脸，柔和的鹅蛋脸，黑色杏仁眼，小巧的鼻子，属于东方美人的榴红色的樱桃小口，像点上去的一笔朱砂。

    低年级的生活依然聒噪和无聊，有三四个人扮着鬼脸，不停地嘲笑他的腿，说他像个瘸子，随后是老师艰难的批评教育，还有开班级大会，号召大家要关爱y，将他说得无地自容。

    他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水，喘息了一会儿，扫了一眼盘子里的蛋挞，闷声不语地又吃了两个。

    男孩垂着眼咀嚼着，忽然叹了口气，将头别至一边，看着落地窗外烂漫的火烧云，似乎突然感到兴味索然，心情低落下来，吃完手上的半个，他就不再吃了。

    房间里窗帘拉着，男孩枕着手臂，也已进入梦乡。

    她的眼眸很快地闪过蓝光，y就像是被高速路上摄像头的闪光灯晃了一下：“我学习很快的。”

    结果他抽到了“小兔子”。

    y不信邪地在电子手表上写程序，半晌，他狠狠一摁，警告道：“好了，以后这个程序没有了。不许靠近我的房间。”

    “这还不容易吗？先让我看看你的成果。”

    只是一瞬间，他恐惧并逃离了新的生活。

    刚来的那几日早晨，她比闹钟还要准时地出现在他房门口，叫他起床，播报温度、湿度、备忘录甚至晨间新闻，他忍无可忍地帮她修改了一次程序以后——一切终于安静了。

    y抓紧裤脚，涨红脸辩解：“就那一次。”

    当然，他不会把这个说出口。

    “早上好。”

    他平时的花销很少，他不买最新款的玩具和电脑，只是玩父亲最后送给他的那个旧的兵人游戏机，用户可以通过输入代码操作主角的行动，那是他学习计算机语言的启蒙。

    和ai住在一起的日子是一段新奇的体验，虽然苏倾有时候会闹出笑话来，但总是惊喜更多一些。

    y的神色滞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情愿回答：“是仓库。”

    天色已晚，y伸了个懒腰：“睡觉吧。楼上第一间是我的房间。除它以外随便你去哪里。”

    唯一可惜的是，苏倾明白一切的原理，却无法享受这个过程，只能双眼闪亮地看着他狼吞虎咽，想象着食物的味道。

    “喔。”他怔了片刻，垂下眼放下书包，动作变得很轻。

    “她在干什么呢？”推门之前，他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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