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菩萨蛮（六）

的空碗，好半天才无可奈何道：“……不喜欢你怎么还吃完了。”

    沈轶把椅子勾出来：“过来，坐这儿。”

    “嗯……”

    原本以为他喜甜的，加了一大勺白糖，喝起来甜甜糯糯的，早知道该过问他。

    沈轶默了一下，语气透着几分严厉：“我昨天怎么待你，你忘了？”

    半晌，让她小心地推了推，苏倾手里已捏了好几根银丝，紧张地望着他：“疼么，你怎得没反应？”

    沈轶偏说：“我看见了。”

    苏倾捉起袖子为他布粥，担心他觉得太素：“你才好了，先吃些简单的。等过几天，再慢慢加上去，你觉得如何？”

    沈轶听在耳中，没甚反应，顺手捡起她啃了一半的油饼，几口吃了，没所谓道：“垫垫就好了。”

    “却让你伺候我了。”他看着她，低低笑一声，他笑起来时，那双澄清的眼睛里有一点极淡的、郁结的不甘，声音轻得像是在呢喃，“委屈大姐儿。”

    放开时两人气喘吁吁，苏倾的眼里似浮了一层雾，只挂着他的脖子，像是攀着块浮木，轻易不敢松开。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圆盒子，食指挑起她下颌，露出那一段细腻如瓷的颈子。

    沈轶见她下唇也有一个小小的破口，便顺带着点了一下那唇。他涂着药，忽而恶劣地笑了一下，沉着脸道，“以后晚上的事，让你记得牢牢的。”

    苏倾说：“还没。”

    她慢慢凑过去，轻轻拨开他的鬓角，洗过的头发还潮湿着，她费力地从中寻觅。手指搅动着他的头发，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脸上，一点点的痒，沈轶闭上眼睛，在充盈的清爽的皂角气味中，竟感到舒服得昏昏欲睡。

    夜幕降临时，两人各自上榻。

    他的掌心覆盖在她脸上，一只手便把她小巧的左边脸颊全盖住了，拇指拨弄了一下她的耳廓，闷闷道：“大白天的，不许红，给我收回去。”

    沈轶捻她的发丝理了理，好像愉快得很，轻轻道：“倾妹。”

    苏倾的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显出些乖巧的迷蒙之色，便让他轻轻一推，马上推离了，随意道：“吃饭吧，饿了。”

    譬如他在屋里的屏风背后发现了浴桶，脚尖抵了一下浴桶底部随口道“谁的？”

    沈轶盯着盘子里那酥油饼看，看了好半天。当年他从苏倾送的红漆食盒里拿出酥油饼的咬了一口的时候，尝着那陌生的甜香，在脑海里构想的是这一天，却没想到真有这一天。

    一点冰凉极轻地落在她脖子上，让他碰到那几处青紫，她才觉出疼，轻轻吸了一口冷气：“这是让蚊子叮了？”

    沈轶仰躺着，一手枕在背后，一手搁在小腹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顿了一下才懒散地应：“嗯。”

    沈轶不耐道：“嗯。”

    她想了想，搂住了他的脖子，脸颊贴住了他的喉咙：“那，沈轶哥哥。”

    苏倾手里捏着四根筷子，窗口背光，照得她头发丝外面镶着金边，那笑容也暖洋洋：“吃饭吧。”

    再一瞥，苏倾耳根发红，瞧着他欲言又止，便勾勾手指，“你过来。”

    连这责怨也是轻轻的，像是嗔恼。

    “你看不到。”沈轶的动作利落却柔和，指尖就着那药膏的滑腻，抚摸了一下那刺眼的几点淤血，就带着一点郁结站起身来。

    沈轶伸手到她背后，她死活不肯给，他便回了头，推了把那花鸟鱼虫屏风，又弹了弹，冷笑道：“你以为这白丝帛挡得住什么？”

    沈轶没作声，看样子是有些不大高兴，极轻地踹了一脚浴桶：“那我如何洗澡的？”

    那药膏里掺了薄荷，让他触着又凉又痒，苏倾说：“我自己来吧。”

    苏倾马上有些怔愣地瞧他，以往只有沈祈才会这样喊她，他是从来不如此的，便道：“怎么这样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