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洞仙歌（二）

    “被荆棘刺扎的。”他靠过来之前，随手把掌上的血抹在衣服上——好歹也是个尊神，打扇的童子们都皱眉头，扇子又摇起来，浮动灵石娘娘的发梢。

    四个童子随侍而行，周而复始地帮她种花，浇花，天幕一片绚丽紫绯凝成的混沌，很像是人间晚霞，映在她毫无褶皱的衣裙上，瑰丽无双。

    ——谁知道呢，邪神心里总是充满别扭的敌意。

    “转过来。”

    “……玄武。”

    斗叱之声不休，越靠近越响，搅得四周云气混乱，荆棘刺如巨大的触须，毫不留情地甩动拍打，其间跳跃着一个瘦而灵敏的身影，正杀得酣，额上青筋尽显，身上笼罩着一层泠泠紫光。

    浅色的绸带如坠千钧之力，寸寸绷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藤蔓上的口发出呻|吟咆哮，似被扼住咽喉，不一会儿，一张张口纷纷消失于刺藤表面，触须似的藤蔓像是厚重的门帘，无力地垂下，来回摆动。

    “那是禁制。”她凝神想了想，“不然，我以后将禁制去了。”

    虽然可恨，但现在还小。她总是对小孩子不忍心。

    回头看去，苏倾伫立于原地，望着花田沉思，心想：“是我思虑不周，竟忘记留给他一条道。”

    苏倾退了一步，低眼瞧他满脸狼狈，像是泥地里滚出来的：“又在惹事。”

    只是无论他怎么试图闯入，那甩动的荆棘刺总是先他一步挡在前面，令他无比恼火。

    虽然来得少，但偶尔也会回来，可见廿一虽不承认这个母亲，却是承认这个临时居所。被满地的花挡住，兴许又会被他误以为和他作对。

    她甚至有些理解廿一四处挑衅的缘由——这里的日子，实在单调无趣。

    却也不知道神兽们倒了什么霉，要供这恶生胎取乐。

    廿一站住了，苏倾撑着脸盯着那新出现的血印子看，以他的修为不会有伤，即便有也会片刻自愈。

    未等侍女们通过曲折的回廊走到门口，什么武器冲进来，在尖叫声中撞破了重重禁制，“当”砸在墙壁上，苏倾侧头，一股新鲜的土腥味涌入鼻中，那物什碎成几块从窗棂“吧嗒吧嗒”掉落在桌上。

    童子们纷纷一怔。灵石娘娘肌肤赛雪，眸似曜石，含几分笑意时，波光潋滟，一时晃人心神。

    苏倾不再同他讲理。

    灵童子们抱着水壶，一个挨一个跑过来看，七嘴八舌道：“太过分了，怎可故意踩坏娘娘娘的花？”

    尊神的生活于灵石来说十分平静，在九天之上，同伫立在东海边做石头时没什么分别。

    伤口快速愈合，廿一好像是被她丰厚的神力滋润得很舒服，眉眼间僵硬的寒意消融，指尖收紧，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还在她掌心留恋地蹭了蹭：“那乌龟脖子恁长，看着碍眼。”

    “不行，你须得将别人都挡住。”廿一玩着披帛，专注的眉宇间生了横气，“但不许挡我。”

    苏倾习以为常，起身往花园去。

    苏倾动也未动，披帛从她衣裳间抽出，于空中落下，层层叠叠铺于他掌心，比他身上穿的布料柔软千倍，带一点淡淡的香。

    邪神哼了一声，似是无趣，一骨碌爬起来，脊柱骨像是没进化完的动物挺不直，满是敌意地瞥着，围着她打了个转。

    他颈上皮肤细腻，苏倾却感觉像是被猫抓了两下，缩回手去，眉眼平静：“往后还是少惹些事。”

    苏倾接着道：“你要无趣，以后来花园，我陪你练手。”

    苏倾捻起颈前蓝色的圆环，又一次问身旁的侍女：“这是什么法器？干什么用的？”

    忽然，苏倾的眼睛无声地睁开，她又感受到了那阵熟悉的压迫感。片刻后寝殿震动起来，像是被人从外侧推了一下，侍女们抱着灯前去查看。

    这厢苏倾嗅着那股残存的泥土味道，闭着眼睛，却已睡得熟了。

    苏倾没有睡着，一遍遍想着从前的事。没有风声、虫鸣声的寂静夜晚，对她来说形同折磨，不好辗转反侧，只得直挺挺地躺着。

    她闭上眼睛，微微一哂。到底是个孩子。没有人陪他顽，他也孤独得很。

    苏倾转身离开，听得廿一道：“你的寝殿，我为何进不去。”

    廿一呼哧呼哧地回头，恰见那一袅披帛从空中划过，寸寸缩短，灵敏地钻回灵石娘娘身后。她平静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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