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江城子（二）

    转眼五年过去，他见公司半死不活，带着苏倾跳出来，挂靠着羽炀开了自己的工作室。

    ——可以吧，总比挑水劈柴工作量小些。就怕委屈了顾怀喻，听说别的明星，都是好几个人围着转的。

    苏倾怔了一下，脑子里有点乱，从她第一世认识沈轶，再到与她相守一生的叶芩，再到今天的顾怀喻，她在他身边只觉得很安心，竟然从没感觉到他是这样难相处的。

    秦安安记的没错，顾怀喻有个临时助理叫做月月，还是个兼职的大学生。

    苏倾问：“什么意思？”

    苏倾看着屏幕，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原主一样刻意把它删去，而是把它不起眼地藏进一堆条目里去。

    但如果一个人命里注定要红，怎么样都会红。

    顾怀喻又说：“以后订饭我自己来。”

    苏倾的黑眼珠倒映出一片蓝色发亮的电子屏，长而浓密的睫毛半天都不眨动一下，目光从眼前一行行条目中逡巡而过，忽然停住了。

    月月噘着嘴说：“他这个人太难处了。我跟他聊天，他都是爱搭不理的，有时候开点工作以外的玩笑，他还对女孩冷脸，一点也不绅士。是，他是个明星，可是我做他的助理，不就应该跟他是朋友吗？”

    顾怀喻根本没问她那个男一号的事，看她铩羽而归的模样，他心里就懂了。

    以旁人的眼光看，顾怀喻出道即巅峰，二十岁昙花一现地冒了那么一下之后，签了个快要散架的经纪公司羽炀国际，导致他自《秋蝉》之后再无水花。

    他接过苏倾递的纸和笔，翻了一翻，仔细地看，看了一会儿，忽然回头看她。

    工作室只有六十平，一室一厅，小房间兼做他的栖身之所，能用的只有客厅。

    早上六点多，他一醒来，苏倾就在了，从这儿匆匆拿了资料就去了陈立的公司，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吃完饭以后，苏倾弯腰要收碗，顾怀喻靠在沙发上，手臂遮着脸，不耐烦地说：“放着。”

    而顾怀喻最终也没接《离宫》。

    苏倾在他房间转了一圈，又在厨房走了一圈，意外发现了案板是用过的，锅刚洗过，旁边放着两枚套在一起的蛋壳。

    电脑、鼠标、键盘的外壳是塑料的，但她执拗地觉得这些东西的芯都是闪亮亮的金属，她正在透过它们的皮肤，触摸着它们诱人的骨骼。

    可又能好到哪儿去呢？资源还是差得可怜，连个助理都只能请到兼职的学生。

    苏倾低头一看，让他圈了两圈的那一项：纤橙传媒，《离宫》。

    她骤然想起有的咸有的淡的饭菜。中午饭……不是订的？

    错过爆火的《离宫》后仅半年，顾怀喻凭借一部小成本电影《恋爱秘籍》二度翻红，只是那时，他已与原主形同陌路了。

    她又想到助理的事，同他商量：“你不喜欢月月，我们再招一个新的助理吧？”

    顾怀喻的工作室在公司附近的一栋写字楼，顶层，门给她留着，堪堪虚掩。

    有的是别人接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鲜肉，因为《离宫》一跃成为讨论度极高的一线明星，但同时，艺术污点和舆论中伤，也始终跟随着他，证明原主的担忧和预测都是对的。

    苏倾出着神擦了擦嘴，口红掉了，露出原本嫣红的唇色。她柔和地垂眼：“好，我尽量。”

    打印机咔嚓咔嚓地吐出一页页文件，订书机啪嗒一声刺透纸张。

    顾怀喻拿笔，圈了几个，划掉几个。苏倾不知道他是以什么为依据做选择的，选得这么快，这么利落，但她也从没问过。

    他装好饭菜，手里捏着把几个盒子朝她一推，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疲倦地捏着自己的鼻梁：“微波炉热一下，自己吃。”

    顾怀喻移开手，把那张锋利的俊脸露出来，淡淡扫了她一眼：“没吃。”

    苏倾怔了一下，把拉链拉到下巴，小小的脸缩进帽子里，也小心地坐下来，只不过她是背对着楼下，跟他稍微错开，微倾身子，看他手上拿着的纸。

    苏倾抬眼看他，一时有些迷茫，觉得有时候经纪人和艺人的身份，在他们这里像掉了个个儿。

    她永远不会代他做决定。

    他做决定的时候，语气沉而笃定。

    原主希望顾怀喻爱惜羽毛，而顾怀喻一意孤行。二人大闹一场，两败俱伤。苏倾辞掉了顾怀喻的经纪人，再也不管他了。

    顾怀喻内敛，苏倾也安静。除了工作相关的交谈，二人没什么额外的话说。

    顾怀喻顿了一下，低着眼说：“不用。”

    又是只有一份。

    苏倾说：“不用，其实我……”

    这场对话结束之后，苏倾再也没看见过月月。

    他的眼神下移，“我吃苏大经纪人这份，”他指指她手上的便当，“不是给我买的吗？”

    苏倾想，这倒是个省钱的好办法。

    她果然看见了顾怀喻，他以一种危险的姿势坐在女儿墙沿口抽烟，一双腿很野地支在室外空调机挡板上，风把他的敞开的外套吹得鼓起来，背影轻灵散漫，让她想起《秋蝉》里一个美得拔群的镜头。

    顾怀喻翻到第二页，看了很长时间，长到她以为他走神了，他才拿起笔，圈了一圈，又画一圈。

    纤橙传媒出品，网络剧《离宫》，男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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