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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去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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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挑起她的下颌,语气又微醺似的柔和下来:“倾妹,我想你跪着。”

    她一张口,白气飘散,沈祈惊觉地上跪了人:“你怎么在这儿?”

    为何她已经折在家里,憔悴如斯,在他眼里,还是比外头的花红柳绿都令人心动,令人想破坏。

    沈祈停了一停,任她靠着:“为什么罚你?”

    沈祈走到偏房门口,先看到近地面处一盏明晃晃的灯笼,旋即是锁儿撅起的红艳艳的嘴唇:“大少爷,您可回来了。”

    单薄的月色照着黔青的墙头瓦,乌黑的坛子发亮,草叶中传来稀薄的、濒死的虫鸣。

    不,离了根的花到底是要落的。自己过得不好,才算是与苏家共进退了。

    雪花和小五儿识相,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炭火盆里又哔啵一声响。

    苏倾披着衣裳站在前院里,院中种满川穹白芷一类的香草,香风习习。风将她手中册子的纸页一页页翻开,书册里夹着的破碎的干花瓣飘零而出。

    苏倾凝脂般的颊上留下两枚发红的指印,她稳住声音里的颤抖:“妾心里有数。”

    冷风如刀刮在脸上,她扭过头,隔着门轻轻啐了一口:“我还怕了你?等过几日,苏家彻底凉了,看你还端得起这臭架子。”

    当时苏家姊妹羡慕这般风雅,纷纷模仿,比赛谁集的花更多更全,女儿家分享自己的手工制品,凑在一起如同花团锦簇,欢声笑语不绝。

    雪花从厨房把那本册子拿回来的时候,它已经折了好几个角,蹭上了擦不掉的煤灰和油渍。

    话音未落,什么东西越过墙头投掷过来,撞到了墙角的坛子上,发出了当啷一声巨响,又从草叶上坠下,在土地上滚了几滚,最终躺在了泥泞的青苔上。

    “嫂嫂?”

    厚重的帘子扣过去,把带着冰雪和灰尘混合气味的冷风带进屋里,苏倾一阵咳嗽,雪花刚要去掩门,帘子挑开了,小五儿瘦猴似的身影先钻进来,倒退着掀起了帘子:“大少爷慢些。”

    *

    可是这一回,她竟然继续说下去:“你连我的话都不回,将来出了门,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家里没有规矩。”

    锁儿吭哧了半晌,黑了脸,蹬蹬地摔门走开了。

    背上的躯体总算是热的,不似幽魅般的大夫人,总是手脚冰凉,像个没有生命的物什。

    大丫鬟立在屋外,猫儿眼瞥一眼,又低下脑袋,“呸”地往手心吐了一嘴瓜子壳儿。

    他冲她微笑:“记着,当初若不是我力保你爹,他的脑袋六年前就该掉了。”

    他放在苏倾颊边的手,忽然变作带了几分力的掐,直将她从地上带着站了起来,语气古怪:“倾妹,你说我的岳丈死了,关他什么事?”

    再然后,沈轶很不耐烦地伸手抓住了少女的肩膀,将她一把拎到了伞下,然后将伞向她倾斜去,似乎为避嫌,只用伞底勾着她的脑袋,将人一点点捞到了自己身旁,两个人并着肩,慢慢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苏倾过门六年,纳妾的事不知为何缓了下来。锁儿二十二岁还没名分,认定是大夫人吹了枕边风,因此妒恨上了她。

    苏倾没什么灵魂地答应,那声音像细细的猫叫。

    苏倾本来在走神。

    苏倾突然觉得太阳穴跳动着疼,或许是因为没吃过饭,脑袋发蒙,她扶着桌子坐在了椅子上:“出去跪着。”

    起先沉默不语的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如松风穿堂,低沉凛冽:“那是我嫂嫂。”

    沈轶不到的人,毕竟是他得到了,还在他手中搓扁揉圆,任他折辱。

    屋里没别人,雪花就是颗胆小怕事的墙头草,锁儿嗤笑一声:“小的是为了您好,大夫人的心不放在大少爷身上,净搞些花花草草的有什么意思?”

    那道声音柔婉,在夜色中模糊得像个梦。

    他看到沈轶停了下来,一把夺过了伞,回头说了句什么。苏倾也停住了,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地仰头看着他。

    她瞒着爹娘答应沈祈的要求时,以为只要自己从今往后闭着眼睛做个好妻子,人生如白驹过隙,很快就会过去了。

    别说苏家现在失了势,人人避之不及;上个月沈祈喝醉了酒,让她扶着宿在偏房里,终于半推半就地破了她的身,第二日清晨就默许她搬到偏房住下。

    锁儿哪是寻常丫鬟。她是沈大少爷的贴身侍婢,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与沈祈的情分非比寻常。除去往日调笑没大没小,小丫头们曾经见过锁儿服侍大少爷洗澡,擦背时就算将身子亲昵地贴在他发烫的脊背上,大少爷也只会点着她的鼻子取笑。

    锁儿在丫鬟里算得上俊俏,一双瞳子像猫儿一样顾盼生姿。但她即使着意打扮一番,与这样的大夫人站在一起,也好像变成了社戏中穿红戴绿的人偶娃娃。

    每想到这一点,就令他血脉偾张。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还算是个主子吗?

    沈轶走得飞快,她就在斜后一路小跑地追着,雨点打在伞上,飞溅出去,她的半边肩膀都被雨淋湿了,靴子一脚接一脚地踩进水洼里。

    那人置若罔闻,似乎丢下她远去了。

    她低眉敛目,不等他回答,平静恭谨地蹲下身来,两手环抱他的腰,以极其谦卑的姿态,解去他的革带。

    那一天的苏倾只露出了半边笑靥,即便是在雨中只剩模糊不清的背影,都像是散发着无穷的生机。

    半晌,那人轻轻地“嗯”了一声,“对了,你等等,我有东西还给她。”

    女子“哎”了几声,急了:“二爷,那可是好东西!说扔就扔了,您赏给我也好啊。”

    “这我知道的。”沈祈的声音不含太多情绪,指头随意地拨弄她头上的纸花,“你已尽孝道,还是节哀为好。”

    她再傻也有预感,喜事就在这两天没跑了。

    一只金手钏,中间分两股镂空,其上雕了一只长尾的鸾鸟,鸾尾弯曲化作云霞,鸾头衔一黯褐色的石纹饰珠,这样跌过来,竟然丝毫没有变形。

    雪花一把拉住了锁儿的衣服角,向大夫人福了福,万分慌乱地折了个中:“我给您找去。”

    沈祈借着几分醉意打量她,越看越觉得纳罕。

    锁儿仍挂在他身上嘟囔,把他的魂叫回来:“锁儿是想帮大少爷出气,才把大夫人的册子拿去垫桌角,锁儿做错了吗?”

    雪花先按捺不住,胳膊肘撞了撞锁儿,声音怯怯:“大夫人叫你。”

    转眼,又是一年新春。

    大夫人毕竟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

    沈祈几乎是瞬间阴沉了脸色,他停顿了几秒,将头低向了苏倾,下巴贴近她的发顶,不轻不重地蹭了蹭:“大夫人,想见么?”

    偏苏倾还活在梦里。

    本朝多有贴身丫鬟升作侍妾的先例,就算锁儿现在就把自己当做女主人看待,旁人也不能说什么。

    一年到头,他少有几次是回来的。

    锁儿瞥她一眼,也有些恼了。

    沈祈慢慢地勾起薄唇,朝小五儿扬了扬下巴:“听见没有?”

    锁儿料定苏倾不会追出来看,自己走到偏屋里,对着镜子把胭脂补了补,又挑了一盏更亮的灯笼出门。

    她垂下眼睛,“家都没了,还当自己是伤春悲秋的大小姐,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锁儿一怔,觉得她的声音像在叫魂,听起来晦气。

    “好少爷,您不知道吗?”锁儿也顿了一下,语气很天真,“大夫人有本册子,成日里在里面写些长春悲秋的酸诗,小的翻开来看了,竟是些‘悔’呀‘念’呀的,也不知道她在想谁呢。”

    “怎么喝得这样多。”步履踉踉跄跄,两个人东倒西歪,噼里啪啦地撞到了墙根,那声音甜脆的妓子,先是气喘吁吁地笑了一阵,才开始抱怨,“这是哪里呀,灯笼这么暗,二爷怎么偏往这里走。”

    帘子扣上了。

    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这两个字,缠绵似情人,冷情似敌人,是一团缠紧的解不开的线,让他冷不丁丢在地上。

    苏倾道:“夜里风凉,回去歇着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过也该有些限度。”他骤然转身,将她推倒在塌上,见她有抵触的表情,动作便欲加粗暴。

    *

    大夫人好像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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