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迷雾之城（十）

    高门大户……长安城……

    “这倒不知道，只是听慕容氏有一次唤他‘轻欢’。”

    “慕容氏愣了好一会儿，说自己没有，可赵公子不信，似乎是负着气，不久后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有时候，只是看着檐下的燕子衔着泥搭出个巢，还没等搭好，街上的小乞丐拿棍子一捅，巢便塌了，几枚小小的蛋打碎在地上，在泥点的残骸中绝望地流出浓稠的汁液。

    她陷入了更深的沉思：如若轻衣候真的是慕声的生父，那么他手里那块玉牌，是什么情况下得来……爹娘又为什么要撒谎，说阿声是妖怪窝里捡来的呢？

    她蹲下来，俯视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垂死的小狗。她怜悯地抚摸他的发丝，话语中还有尚未褪去的冷意：“小笙儿，你要乖。杀死他之前，自己去讨饭吃，嗯？”

    说罢，又觉得心里酸涩，情绪上了头，勾着他的脖子又亲又咬，好几次嘴唇不慎蹭到了少年的喉结，惹得他眸光暗了又暗。

    这个大妖竟也是魅女……那么……和“她”有关系吗，还是说……

    这是妙妙头一次主动伸手去抱他。

    “娘……“他发出小兽似的惶恐的哀求，“我听话，我听话……”

    老头抚了抚额头，强笑道：“不瞒您说，那珠子里的记忆有限，很多地方都是破碎不堪，有许多事，还是小老儿自己捋顺，猜出来的。”

    老头略一沉思，问道：“慕方士想听哪一节？”

    他向后缩了缩，搭在窗棂上的手指发凉。

    慕容氏的故事已经过半，他应该可以猜到后面是如何的急转直下。

    他顿了顿，睫毛微微颤了一下，有些委屈：“没了吗？”

    阳光从帐子顶上投射下来，每一片光斑都温柔明媚，在阳光下行走的女孩，带着一身光明磊落的温热，大大方方地钻进他怀里，抱着他。

    被子边角立即翘起来，他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伸手一捞，将女孩抱进了怀里。她的脸蛋贴着他的心口，热乎乎的一团。

    裸|露瘦削的脊背上有几道交错的红痕，手臂上还有青紫的甲印，惊心的累累伤痕。

    慕瑶神色复杂，指尖下意识地捻在一起，似乎不太想接受现实：“真是魅女？”

    他顿了顿，很乖地应：“嗯。”

    少年眸色暗沉，在昏暗的烛光中勾了勾唇角，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望着她，眼中泛着水色，故意道：“……我连阴沟里蟑螂都不如，算什么英雄……”

    他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家。

    女人跪坐在他身后的垫子上，兀自对着一面破旧的镜子点妆描眉，给那一张绝色的脸，带上艳丽的假面，眉尾斜飞，像是祸国妖姬依仗的利剑。

    “你刚才一直发抖。“她的睫毛一动一动，痒痒地扫着他胸前的皮肤，又执着地问了一遍，“……还冷吗？”

    她低下头来，抚摸他的脸，尖利的指甲，有几下剐蹭到了他颊上，“小笙儿喜不喜欢弟弟妹妹呀？”

    暖得像是在做梦。

    他直往后缩，眼中的不安愈来愈重：“娘……”

    “……什么？”凌妙妙空出来的那只手正在玩他寝衣上缀的黑色珠子，骤然听到发问，满脸疑惑。

    少年吻着她的头发，随即急促的呼吸落在她颈侧，他的手摩挲着她的腰，在她耳侧克制地问：“再来一次好不好？”

    凌妙妙完成了安抚，准备抽回手，他手臂却飞快地一夹，将她的手无赖地压在了自己腰上。

    赵……轻欢……

    燕子拍着翅膀，在空中悲鸣，眼睁睁地看着，却无家可归。

    妙妙哭笑不得，没再挣扎，在昏暗的烛光下，以这种古怪的姿势搭着他，忽然小声道：“子期，你是不是害怕听那个故事？”

    今日桩桩件件，都令她觉得心惊肉跳，她捉妖世家收养的孩子，生母居然是个棘手的大妖。

    “……”他战栗着，在她转身离开的刹那，慌乱地抱住她的腿，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线生机。

    他闭着眼睛，一点一点吻着她温热的脸颊：“不冷了。”

    她望着他，栗色瞳孔中含着的笑意，像是无法摆脱的诅咒，“要是这点本事也没有……“她艳丽的红唇轻启，“就去死。”

    她眸中的恨意汹涌，“要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对，魅女。“老头眼睛一亮，有些紧张地询问道，“这魅女，是妖吧？我只怕讲出来引起恐慌，只得删去了这一节。”

    说完，觉得有点人微言轻，补充论证似的，在他冰凉的脖子上轻轻啄了一下，不太熟练，警觉得像是叼虫子的啄木鸟。

    在这逼仄阴暗的房里，他曾经拥有的那一段温柔怜爱也烟消云散。

    而魅女美艳绝伦，天生就是蛊惑人心的胚子，她强辩自己是真心，又有几个人会信呢？

    她高兴地笑着：“嗯，真乖。娘也不喜欢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慕瑶和柳拂衣一时无言，半晌，柳拂衣对着慕瑶耳语了几句，后者转身回了花折。

    他睁开了眼，恰与她四目相对，眼前的人骤然一惊，旋即不好意思地将胳膊腿放下去，滚到了一边。

    慕声怔了一下，不敢动了，连呼吸都不自知地放轻，全部的注意力不动声色地集中在她的手搭住的地方。他感觉到妙妙搂着他的腰，用力紧了两下，低声道：“今天都没去成花折，等慕姐姐他们回来，让他们给你复述一遍？”

    “什么样的剪刀？”

    凌妙妙顿了顿，不挣了，仰头看着他的下巴，嘟囔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英雄不问出身？”

    他寻觅了那么久的真相，临到跟前，却近乡情怯了。

    待她走远了，柳拂衣才低声问：“那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可有异状？”

    柳拂衣道：“魅女天生无泪，若痛极悲泣，只会泣血。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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