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魂魄与檀香（十五）

sp;   凌妙妙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悲愤，这“圣童”也不知道是哪个可怜的过路人，被生生烧成这样，连尸首也不得入土为安。

    “等等，等等，放开我——“凌妙妙的四肢被小鬼抓着，拼命挣扎起来，“圣童又是什么，你们不给本宫解释解释吗？”

    话音未落，那个残缺不全的黑影瞬间化为一团黑气，向上一窜，直奔塔身而去。

    慕声几乎是与柳拂衣同时出发，选择了同样距离的近路，可是他这一路上却格外坎坷。

    慕瑶想到自己身上的衣物不妥，偏偏这样的狼狈和屈辱，都被他看了个全，一时间委屈、羞恼、痛苦全部交杂在一起，挣扎起来，柳拂衣却将她抱得更紧。

    狗屁不通，胡说八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非常平静地说，“你这个样子很美。”

    柳拂衣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良久才点头：“……好，我帮你告诉你阿娘。你还有什么话，我一并带给她。”

    二人狼狈地坐在地上，全无神雕侠侣从前那么多年的光鲜和潇洒，可他们从未感到任何一个时刻，比此刻离得更近。

    柳拂衣跟着她往殿外走：“你也是教众吗？”

    慕瑶喉头一哽，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柳拂衣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在她背上拍了拍：“别哭，现在没事了。”

    “哥哥……“小女孩仰着头，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你也是来救那个姐姐的？”

    至阴体质，专门吸引妖魔鬼怪，再加上此前两次放血反写符，对邪物来说，简直就像是飘香万里的火锅，每走几步就有怨灵拦路，就连树林子里的黑蝙蝠都冲着他猛拍翅膀。

    如果她是一只漂流的船，那她现在才真正拥有了港湾。

    那个老头面上一怔，眼珠转了转，笑眯眯道：“神女天赋特殊命格，与圣童天造地设，无需自卑。“他招呼了一下，几个小鬼再次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臂，几乎将她架了起来，就要往那尸首上按，“良时有限，神女抓紧时间呐！”

    小女孩歪头看了柳拂衣，有些好奇地敲了敲他手中的木塔：“陶荧师父在里面吗？”

    九玄收妖塔感知到陶荧的气息，更加兴奋，金光四射，照得整个大殿灿然生辉。

    端阳是无辜，可眼前这个代她受了火刑而死的民间女孩，又犯了什么错？

    他将绳索解下来，将她拦腰抱着，落在地上，心急如焚：“瑶儿，瑶儿？”

    小鬼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些怕，低下头去想了半晌，只是有些畏惧地接道：“哥哥，我为你带路，是有条件的。”

    慕瑶隐约睁开眼睛，瞧见他的脸，还未言语，眸中率先闪过一丝哀意。

    他有些心神不稳地四处张望。

    慕瑶如此骄傲的人，被人打扮成这般模样，悬起展示，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放开她，望定她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开了口：“瑶儿，你悉知我的心意，我此生都不会再离开你。”

    佛殿内轻轻一声响，柳拂衣回过头，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披散着一头黑发，拽着他的衣角，正仰头看着他。

    柳拂衣收回九玄收妖塔，慌乱地将变回小木塔的神器抖了半晌，也只是徒劳。

    小小的怨灵身着一身崭新的绫罗绸缎，手腕上带着层层叠叠的金饰，个头只到柳拂衣腰际。

    老头做了个手势，小鬼们将她扶了起来，坐在了一旁。

    凌妙妙忍无可忍：“说简单点！”

    慕瑶怔住了，眼泪流过她苍白的面颊，她看着柳拂衣对着手心里的小木塔道：“我柳拂衣对九玄收妖塔起誓，再也不会让慕瑶受这种委屈。”

    柳拂衣回头望着小鬼：“我不收你，你自行阴司备案，知道吗？”

    凌妙妙简直快哭了：“等……等一下！”

    她看这老头的脸，尴尬地着指了指那具新鲜的焦尸：“那个……你们看，这个‘圣童'已经先行……先行涅槃了对吧，本宫这个神女还没受火刑，现在就同他……同他圆房，本宫真是有些自卑。”

    柳拂衣怔了许久，点了点头。

    她彻底放下了心，依在他温暖的怀里。

    岂料柳拂衣伸手一指，收妖塔有些不情愿地后退一步，收敛了光芒。他神情严肃：“我让你把话说完。”

    慕声神情复杂地望着符纸上那熟悉的笔法，一时间不知该恨还是该庆幸：柳拂衣醒了，还来过了？

    女孩没有脚，是个年纪极小的小鬼。

    昏黄摇曳的烛光照着满地泥泞，所有的怨灵已要么神形俱灭，要么四散逃窜，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远远地有个长发的小鬼飞快地掠过了他，脸上写着惊惶，让他伸手一拉，这才停了下来。

    待他精疲力竭闯入兴善寺，寺中只剩一片狼藉，没有活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