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似乎总在重复想着一些事情,却总也猜不透,摸不着。
他的手扣住我的腰,将我拉近,一个吻轻轻地落在我的唇上。不是霸道的索取与深探,而是温柔的浅尝。
她提起辕羲九这个名字时,我冷笑:“你没资格说这些。”
我隐隐觉得这事有些诡异,而且十分不对劲。
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诡异的气氛将整间屋子笼罩得更加静谧,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那份冷凝压抑令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就有资格吗?”莫攸涵猛然掐着我的下领,杀意毕露:“背负着南国的使命去北国,却又放弃使命要远走高飞,再到你背叛南国做了北帝的元谨王后。”
可她只是坐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我,目光复杂而深沉,藏在袖中的那把匕首迟迟未掏出。
于是,我便放声大喊:“大哥大哥……”
“好。”我答。
不用再背负祸国妖女的语言,不用再背负对父亲与辕沐锦的厌恶,不用再背负为大哥报仇的负担,不用再背负众人的谴责,跟不用再为夜鸢的离开而心痛……
我的眼皮很沉重,挣扎片刻后便沉入睡梦,却惊醒。
莫攸涵僵了片刻,嘴角勾起讽刺一笑,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无神地离去。她的背影犹如一个毫无生气的魂魄,痴痴地游荡出去,无尽的悲哀笼罩。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为自己活一次,自己支撑着自己走下去。
我将手由他手中抽出,淡淡笑道:“怎么不好呢,北国最高的荣耀我皆已得到,天裔哥哥你不能给的他都给了。”
“真看不出你这女人有什么能耐,竟能刺杀到武功高强的皇上。方才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崩了,而你……哼,祸国妖女,你知道杀死皇帝是何等罪名,将会用何等手段对付你?扒光你的衣服游街示众,让南国天下百姓唾弃,最后凌迟处死。你知道何为凌迟处死吗?将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他语气极为恶毒,恨不得当场就能降我凌迟处死一般。
“你的任性,侮辱了南国未来皇后之名,给南国皇室抹黑。你的自私,让九王爷背弃了兄弟之情,与自己的亲妹妹远走高飞。你的妄为,害得一代名将在北国暴尸十日,甚至连全尸都未留下。”莫攸涵用鄙夷仇恨的目光狠狠瞪着我。
他坐在榻边,静静地看着我。对于他的视线,我没有回避,也静静地望着他。
“皇上,郝哥统领到了。”翔宇飞速奔进,俯首低声察报。
——当三弟在飞天客栈见到你之时,朕有想过再放你一次,当作是都不知道,可是朕已经放不了手了。你可懂?
“记得那日皇上收到九王爷的飞鸽传书,当即便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大半天,后来便召郝哥统领带着他的圣旨去见你们。皇上写那张圣旨时,微臣也在他身旁,清楚地记得里面写着:‘朕成全你们远走高飞。’短短九个字,皇上却写了一时辰才写完。”
“你就这样恨联?”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似乎在强撑着自己的体力问我。
“夜鸢对你好吗?”
“你永远都是壁天裔的,慕雪妹妹。”一丝怅然笑意掠过眼中,旋即归于沉寂,深潭似的眸底再无波澜。
莫攸涵闻我之言,竟是一阵惊诧,而门外那个男子冷漠的脸上竟闪过一抹疑惑。
“记得那日北国新王夜鸢册未央为王后,正位宫闱,空设六宫。皇上饮酒了,皇上登基八年向来对酒都是浅尝即止,而那夜他却醉了。涵贵妃与臣默默地望着醉酒的皇上,只听他呢喃了一句:‘空设后宫,朕的确做不到。’看着这样的皇上,突然没了素日的冷酷无情,原来他也是一个平凡孤独的男人,只是他站在高处,不得不冷酷罢了。”
他的目光黯了黯,嘴角却上扬几分,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那你就当我是你大哥。”
“莫攸涵,好久不见。”我扯了扯嘴角,唇舌干燥。
随在他身后,看着那挺拔和俊伟都难以掩饰他身上一种突如其来的落寞,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南国之主也会落寞吗?他真的会为了大哥的死而大病一场?
你真的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皇帝。
浅浅的脚步声来到我的身边,他的眼神依旧是万年冰封,清冷得煞人。
也就在此时,紧闭的门扉外传来一声高唱:“涵贵妃驾到。”
我问:“在茗雅楼,你是否早就认出了嫣然是我。”
“未央宫的芙蓉仍旧开得艳丽,可是你不能去,我只能带你来这儿,你瞧,美吗?”如今,他自称“我”。
而壁天裔却是静静地凝视着我,眼底竟也有惊诧,那并不是作假,似乎……真的不知情呢。
眼角瞧见门扉外头那个无声无息而来的明黄色身影,我的手紧握成拳:“若非他使计逼我离开,我会侮辱南国未来皇后之名?你怪我让九王爷背弃兄弟之情,可壁天裔竟是一旨杀无赦欲了结九王爷的命,那这算不算背弃?若非他野心吞并北国,九王爷会尸骨无存?”
曾经为莫悠然而活,后来为辕羲九而活,再后来为夜鸢而活,如今我要为谁而活?还有谁能支撑着我一直走下去呢?
天裔哥哥。
壁天裔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看似大伤初愈的模样。他的黑瞳幽如深潭,一直深深地俯视着我。
只是,他的,慕雪妹妹。
可是我不肯低头,因为这一切的一切,壁天裔是主导者。若没有他,九王爷仍旧是九王爷,而未央决不会是北国的王后。
“辕慕雪,好久不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却又无一丝笑意。
不知不觉天色竟已暗下,我这样坐着发呆竟又是一天。
——冷静如你,为何一遇到有关于辕沐锦的事就乱了方寸?你这样如何做朕的皇后!
翔宇立刻起身,恭迎涵贵妃的到来,她青丝皆挽,玲珑步摇上的蝶翅,满饰银花,镶着精琢的流苏,长长垂下,随着她的步伐轻重而摇摆。举手投足间的风华耀眼异常,那娇柔的身姿在阳光的倾斜照耀下更显华贵。
我记起来了,在我意识丢去的最后一刻,听见牢门被人打开,一个人将我抱起。曾以为那是幻觉,原来不是,我真的被人救了,是翔宇吗。
他闭了下眼皮,心中似乎有挣扎,有矛盾。须臾,他才睁开那双依旧冷淡如霜的瞳子,风袍上金绣的飞龙图案,在夜色中翻飞着狰狞。
那夜,他承诺待我伤完全愈合,就放我自由。
看似无情,却又有情。
我知道,此刻最该对壁天裔说的应该是:“对不起。”
“我话中之意你自个儿心知肚明。得知九王爷要放弃与你之间的计划,你一怒之下竟然派郝哥半路阻杀我们。九王爷一直敬你为君,视你为兄,唯独这一次想要追寻自己的幸福,你却要杀无赦。”我恨恨地看着那个无情冷血的君王,内心闪过一抹疼痛,万箭穿心三场面再次涌入脑海,我几欲窒息。
二十一年了,第一次能能够将那满心的仇恨与沉重的包袱放下,原来,辕慕雪也可以活得这样轻松没有负担。
“好。”
等待郝哥来的同时,御医将我额头上的伤重新包扎了一下,止住了一直涌出的血,而壁天裔仍旧冷冷地站在原地,紧紧地抿着唇,墨瞳注视着我。
金案上嫌着不熄灯,将整间屋子照得恍如白昼。灯内传来沉香馥郁之芬芳,烟雾缭乱弥漫一室。
“皇上对你,真好。”她轻声呢喃着:“皇上对所有知道他受伤的人下了禁口令,满朝文武皆以为皇上只是身子不适罢了,根本无人知晓,那个刺杀皇上险些将南国毁灭的女子依旧好端端地被安置在这华丽的宫殿里。真是好奇,你辕慕雪凭什么?”
如今的我为谁而活?以什么理由活下去?
“翔宇,传郝哥立刻来这儿见联。”他的瞳子如古并无波,实则满是惊涛骇浪,又如翻天的怒火,汹涌地欲喷薄而出。
“大哥——”我放声大喊,猛然惊醒,一片强烈的光芒笔直射入我的眼眶中。
直到池边,他才停住步伐,探手摘下一朵芙蓉插入我的发间,紧抿的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意:”我一直在等你长大,做我的妻子。而今你已长大,却不能再做我的妻子。
刹那间的心悸狠狠荡漾在心间,跳动的心突然加快,满腹的哀伤与迷惑似乎拨开云雾见月明。他的话就像一剂良药,将我那满心的困惑突然解开。
那时我才知道,即使再冷酷的人,他的心中皆有一个软弱之地,而他人生唯一一次的软弱,在我面前放纵了。
我不说话,看也不看他。
我用力睁大眼睛想要张望,那日影光拂照在我眸中,挡住我的视线,总也挥之不去。
“就凭你儿时被皇上订为妻子?就凭你与辕羲九为了南国做出牺牲?”
他将眼光投向池面,看水中的倒影说:”因为那一刀是我欠你和三弟的。”
直到那开了满池的芙蓉闯入我的眼帘时,我震惊了,而他依旧牵着我的手往前走。
恍然忆起当日辕羲九与昭昀郡主婚礼那日,他似乎也是用这样的目光凝视着我,语气却比此刻还要温柔许多。
我,真的为大哥报仇了吗。
犹记得那句:“慕雪妹妹。”
“你……”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从榻上弹坐而起,震惊地瞅着伏跪在地的郝哥,久久不能言语。
“娘娘!”翔宇一见莫攸涵的举动,立刻欲上前制止。
“臣不能让您的皇后与您的兄弟远走高飞,让您受他人的耻笑。臣便唯有出此下策截杀九王爷与未央。”
我们转入一条幽深的小径,香蕊重叠,红飞满地,那样静谧,幽深。
可是我并不想揭穿,反而很期待她能在翔宇与众侍卫面前用那把锋利的匕首将我杀了,我本就生无可恋,临死前还可以将莫攸涵这个杀人凶手拖下水,未尝不是一件痛快的事。
“杀无赦?”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却又更寒了几分,那瞳子犹如暗夜中的鬼魅,笔宜射向郝哥。
我明白,都明白。
我闭着眼,脑海一片空白,呼吸逐渐困难,凉气一丝丝地灌入心间,很冷,很疼。仿佛在水中,有人将我重重地按下去,而我明明可以挣扎,可以反抗,却没有任何举动,任那滚滚的水涌进我的鼻,口,耳。
惊醒过后又沉沉睡去,不一会儿再次惊醒。
也许在我眼中,壁天裔一直都是冷血无心的人,就连他每次握着我的手都是冷的,唯独这一次是热的。
“涵贵妃,收起你的东西,立刻回盈春宫,没朕的允许不许出宫一步。”
静静地听着他的一字一语,我的双目依旧紧紧阖着,脸颊上早已冰凉一片,也不知是血还是泪。
望着牢中的黑暗,我缓缓阖上眼帘,嘴角的笑意却蔓延着。
壁天裔倒似漫不经心地扬了扬嘴角:“未央你倒是说说看,你话中之意。”
一名狱卒端着一碗放放置在我面前,冷道:“喏,吃最后一餐,你就能上路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该为谁活下去,还有什么能支撑我走下去。
那我活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理由也没有了,夜宣壁天裔……夜鸢。
好轻松,真的好轻松。
——朕一直以为慕雪你会懂朕的。
手上又是一紧,他再次握起我的手,朝那小径深处走去。
那夜,他在我面前的软弱与平常的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全然不同。
当我反应过来想要挣脱之时,他的吻已离开我的唇,在星月的光辉照耀下,他那邪美冷异的半张脸掩在了黑暗中。
此刻的情形让我觉得好笑,快意。
莫攸涵冷望他许久,看他丝毫不退让,便独自走向床榻边缘坐下。而我的目光却是锐利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在榻边坐下那一刻,一道刺目的寒光由她广袖内|射出。
后面他说了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进去,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句:“皇上崩了。”
而我,又为何没死?
完了五年,你在下面是否一直都很孤单呢。不过就快了,慕雪来了,你就不孤单了。
“刺杀皇上是重罪,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慕雪?”憋了许久的问题终于问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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