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祖母

    凌霄猝不及防，倒抽了一口凉气，痛呼到了嘴边，却又咽下了。反手握住凌静姝不停轻颤的右手，心中暗暗担忧。

    二儿媳岳氏精明刻薄，四儿媳王氏心思灵活。

    李氏出身不高，又是凌五爷的继室。不过，到底是嫡亲儿子的媳妇。在凌老太太心里，天生就比岳氏王氏更重几分。

    凌静姝迅速回过神来，明知道凌霄看不见，依然挤出了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没什么，我们进去给祖母请安。”

    凌静姝脚步微微一顿。

    凌三爷自幼夭折。凌四爷少年时骑马摔断了腿，后来接好了腿骨，却落下了行走不便的毛病。索性不再读书，帮着打理凌家的铺子田庄。

    凌静娴只比她大了一岁，素来争强好胜，处处和她较劲，甚至和她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子。只可惜，凌静娴心高命薄，从未争赢过。

    一旁的李氏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嫉恨，脸上却堆出了笑意：“婆婆就是个菩萨心肠，咱们这一大家子的儿孙，谁不盼着婆婆夸赞几句。就是我这个做儿媳的，也厚颜盼着婆婆垂怜呢！”

    这是凌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墨葵。

    凌老太太的笑声传来了出来：“娴姐儿亲手做的，我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凌老太太一直守寡，守着凌家祖业，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养大。对待两个庶子虽说不如嫡子，也算得上宽厚了。

    凌静姝的目光迅速的掠过众人，落在穿着银红缎袄的女子脸上。

    凌霄腼腆地一笑：“是，孙儿让祖母操心了。”

    她花了许多心思，正哄得祖母开怀。可凌静姝一来，祖母的眼里立刻就只有凌静姝了。

    就在此刻，门房管事一脸喜色的跑了进来禀报：“启禀老太太，在码头处等候的管事送了口信回来，姑奶奶乘坐的船已经到码头了。”

    岳氏和王氏也笑着齐声附和。

    哪里不同，一时却也说不出来。

    手再凉，又怎么及得上心中的冰冷。

    凌霄自小聪慧，被誉为神童。八岁意外眼盲之后，更令人怜惜，一直养在凌老太太膝下。

    凌老太太偏爱姐弟两个，也是理所当然。

    这个女子，正是凌静姝的继母李氏。

    凌静姝听到卢家两个字，神色未变，只是缩在宽大袖袍中的右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凌老太太听着两个孙女争风吃醋，心怀大慰，朗声笑道：“行了，你们两个都是祖母的心头肉，少了哪个都不行。”

    可凌静姝清楚的记得，当她在夫家受了屈辱绝望的逃回娘家求助时，这张脸孔是何等的冷硬无情，毫不怜惜地命人将她捆绑好送回夫家……

    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的刹那，凌静姝几乎无法克制汹涌的恨意，下意识地用力握紧了凌霄的手。

    凌静姝冲凌静娴笑了一笑：“有娴堂姐承欢膝下，祖母哪里还想得起惦记我。”

    凌老太太被这番俏皮话逗的开怀一笑。

    当无情的风雨袭来时，身边的人一个个撕开虚伪的面具，露出狰狞的真容。合力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凌五爷倒是颇有些才学，可惜时运不济，中了举人之后，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更进一步。索性做起了风流名士，整日呼朋引伴饮酒作诗赏花作画，在定州城里颇有名气。

    笑容如往常一般慈爱温和。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凌静姝纷乱的思绪：“奴婢给九小姐请安。”

    李氏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又是着意地哄着凌老太太。很快，凌老太太的注意力便从凌静姝姐弟的身上转移了过来。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上首的凌老太太。

    墨葵定定神，将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抛到脑后，快步追了上去。

    坐在凌老太太左手边的，是二伯母岳氏。

    凌老太太的另一边，坐着四伯母王氏。王氏的身侧，同样站着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生的秀丽文静，是六堂姐凌静婉。

    儿媳孙女们都捧场地笑了起来。

    凌老太太对凌静姝的偏爱人尽皆知。

    墨葵今年十六岁，生的白皙妩媚，身姿窈窕，笑的时候眼眸弯弯，颇得凌老太太器重：“老太太这两日一直惦记着九小姐，刚才听闻九小姐身子好了来请安，老太太别提多高兴了。请九小姐随奴婢进去。”

    凌静姝抬起眼。

    凌老太爷去世的早，留下四儿一女。凌大爷凌五爷是嫡出，凌二爷凌四爷都是庶子。

    年仅十四岁的凌静姝不仅容色倾城，还有一手栽培种植名品牡丹的高妙技艺，将一众堂姐妹映衬的黯然无光。

    今天醒来之后，阿姝似乎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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