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一震,却很快就平静下来,还有心情朝陈氏微笑:“三弟妹,三丫头病了一场,反倒比先前机灵了许多,瞧着也比从前稳重了。”
卢金蝉低声道:“我们哪里知道宫里的消息?只听说皇上病得挺重的,正有意立储,太孙一直没有消息,有人说……可能是已经……”
但她转念一想,又记起章寂说过大理寺要拿人是冯家的意思,便猜想这大理寺很可能是在冯家掌控下的,那么皇帝下旨将她们转移,会不会是有意帮忙?
她倒是稳得住!明鸾没好气地扭过头去,暗自腹诽不已,同时也十分不解。如果太孙的行踪真的泄露了,最应该担心的不是沈氏吗?她怎么还能这么淡定?除非她在奏折里没透露太孙的下落——可话又说回来了,她要是没写这个,就不担心章家人一走,太孙的下落就再也没人知道了吗?难道她真是个好姨妈,只要能保住太孙的命就行,宁可不让他跟皇帝团圆做回太孙?
在章家入狱后,沈李两家也跟着先后被投入大牢中,沈家老爷病得很重了,李家两名年轻子弟受了几日刑,但这两天已经没再受苦了,只是李家的老太太受惊过度,恐怕熬不了几日。另外还有几家从前追随悼仁太子的大臣,也先后被大理寺以不同的罪名收押。京城内许多人家都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与入狱的人家交往密切或有亲戚关系的,生怕自家也会受了连累。
卢金蝉摇头:“外头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越王势大,又是嫡长,一定是立他;但也有人说,皇上连着几天都宣了衡王进殿侍疾,还让衡王主持悼仁太子的丧礼,并告察太庙,定是要立衡王;还有人说,皇上一定是谁都不立,就等着找回太孙,直接立太孙为储呢,乱七八糟的,什么说法都有。”
宫氏白她一眼,玉翟小声道:“母亲,姨父也是冯家人,他怎会救我们?”宫氏得意地道:“自然是你小姨使的法子。我就知道,你外祖父外祖母怎会丢下我不管?”
章家女眷被分在两间一模一样的相邻牢房里,二房人口最多,独占了一间,大房只有沈氏一人,便与三房合住一间。分开住的好处是大大的,明鸾现在总算不用再理会宫氏了,忙扒拉了饭菜送到陈氏身边和她一起吃。刚才吃的饭是馊的,她使劲儿咽才咽了几勺子下去,离饱腹还差得远呢,这会儿有了正常的饭菜,自然是要多吃一点。谁知道一会儿局势又会出现什么变化?
陈氏看了沈氏一眼,便推开明鸾的手:“我素日是怎么教你的?把礼数都忘了,让给你大伯娘送去。”又招呼谢姨娘:“孩子饿坏了吧?快喂他吃一点吧。”
谢姨娘勉强笑了笑,迅速拿了一碗饭走回角落的干草堆去喂孩子了。明鸾却迟迟不肯动,只是睨着沈氏,对陈氏道:“大伯娘自己会吃。”陈氏忍不住拍了女儿一下,对沈氏赔笑道:“大嫂子别见怪,三丫头又淘气了。”
明鸾看着已经过了饭时却还是送了热饭来的狱卒,留意到她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如果不是周围的环境还象是个牢狱,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狱卒是个四十多岁的黑胖妇人,满脸横肉,但在来人面前却不敢有任何失礼之处,听了对方的话,面露迟疑之色:“这位大人,这几个罪人家眷……是大理寺王大人吩咐了要好生看管的,无论谁来提人都要报给他知道。”
明鸾想得脑仁儿都疼了,但事情的变化却越发加重了她的症状。
陈氏不知明鸾在叫什么,疑惑地问:“怎么了?可是方才吃了不干净的饭菜,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沈氏愣了愣,很镇定地说:“不可能,太孙一定还平安无事。”又问:“皇上属意立哪位皇子为储?”
章家认识的那个大理寺狱卒刘大勇,他的妻子是常氏生前的陪嫁丫头,名叫卢金蝉,不知用什么法子打通了门路,带着吃食衣物与几样时令药丸经过重重检验进了刑部大牢探监,同时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陈氏勉强笑笑:“我反而担心她更鲁莽了呢,从前她还知道些礼数,这几日却是越发任性了。”
明鸾没心情去管那些皇帝皇子皇孙的闲事,她现在只关心一点:“刘婶子,你和刘大叔在外头,可曾听说我们家的案子会怎么判么?先前进了刑部大牢的几位大人不是都放出去了?我们是不是也能放出去啊?”
如果常氏谢恩折子的内容也被泄露了出去,还先一步让越王与冯家人知道了太孙的下落,而皇帝却又阴差阳错地隔了很久才看到那折子……
沈氏顿了顿:“兴许夫人真的这么做了,可是……即便如此,皇上也不至于将章家赶尽杀绝,更别说夫人已经以死谢罪了。要知道……章家对朝廷是有功的。”
提出这一主张的就是刑部的小主事冯兆北,他是冯家庶子,同时也是宫氏庶妹之夫。听说了这件事后,宫氏先是质疑卢金蝉的话,但狱卒们也含含糊糊地透露了一些消息,她总算相信了这个事实,顿时对妹妹妹夫破口大骂:“小娘养的上不了台面的贱货!亏我平日待他们一向客气,他们居然这般回报我!等我出去了,我一定告诉爹娘,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对于她的话,明鸾是不屑地撇撇嘴,扭头不去理会,陈氏皱着眉劝她息怒,沈氏则道:“二弟妹,冯兆北在冯家也不过是一介庶子罢了,能顶什么用?教训了他,对冯家丝毫无损。别说冯家了,就算是冯兆北自己,也不会被你这话吓倒的。”
明鸾忽然觉得身上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哪里又冒出个妹夫来?明鸾瞥她一眼:“二伯娘,官差说了,是皇上下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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