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世之师。这是褒奖葛爷爷先后为帝师和皇子师,在国子监和天下书院中的崇高地位。他老人家快致仕的时候,皇上还觉得对老师不够好,又给了他一个太师,然后赐了这座牌坊。”
“葛爷爷父亲英年早逝,祖父当年是个炮仗御史,逮谁喷谁,英宗皇帝当时还是藩王的时候就被喷过,睿宗爷爷还是藩王的时候也挨过数落,就这样,他还一直干到左都御史呢!”
虽说这个老师和未婚妻一样是天上掉下来的,但一个名士老师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恳请葛太师看一眼我的文章,这是我写的孙子算经注!”
张寿隔着人群看到那门上字条上写的字,又轻声念了一遍。想到当初葛雍从齐良家里离开时,同样是一张字条不告而别,他只觉得颇有一种昨日重现的感觉。下一刻,他就察觉到朱莹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袖子。
他和朱莹说话间,葛府正门已经到了。刚刚一路过牌坊的时候,张寿就已经看到了不少来瞻仰前辈丰功伟绩的书生们,此时他却发现,这正门口围着的人更多。最初他还以为是求学拜师,结果到了近前,他才发现,那些人手中挥舞的,全都是长长的卷轴。
“太子太师,翰林院掌院学士,国子监祭酒……唔,好像之前葛爷爷还在都察院呆过。”
而下一刻,朱大小姐的一番话,把所有人的疑问全都冲得一干二净。
出身开国功臣世家,几乎代代单传,累世孤臣,不朋不党,文章学问不错,还能作为喷人的喉舌,这种人皇帝怎会不用?当然,挨过喷却重用葛氏的两代皇帝,都挺大度。
张寿哑然失笑,眼看葛府大门在即,他便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咱们这位葛太师从前都做过什么官?”
“算学宗师。只有这最后一座牌坊,是葛爷爷死活说动几个弟子,死皮赖脸让他们给他起的。他说其他的牌坊其实他都不在乎,要是没这个牌坊,他就是死了也得睁着眼睛。那几位弟子都是大学士和尚书了,没办法,只能依了他。”
来瞻仰牌坊的人不止他们这一拨,张寿就没有把老师两个字挂在嘴边,奈何朱莹是一口一个葛爷爷,就算有人侧目,她也不当一回事,听到张寿这话更是笑得乐不可支。
张寿终于彻底明白,葛雍这位老师固然很强大,门生满天下,可照这架势,仇人估计也不会少。然而,他就很好奇了,按照葛家前几代人那种孤臣范儿,为什么葛雍突然会变成百世之师这种形象?主持会试这种事,不应该是大学士和尚书抢着上吗?
“求学请去他处,行卷莫入此门。”
“葛太师这不收墨卷,不说人情的规矩咱们倒是听说过。可葛太师文翰大家,可以收一个和赵国公府有所谓婚约的乡下小子当关门弟子,如今这么多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岂不是也和那些权贵豪门似的,只认出身不认人?”
尽管这些声音都极其有分寸节制,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嚷嚷,但你一言我一语,加在一起就显得嘈杂了。饶是如此,门前那个门房却站得四平八稳,别说回答,连眼皮子都没眨动一下。而他身后,是葛府那紧闭的大门,上头还贴着一张龙飞凤舞的字条。
可等最后通过算学宗师这个牌坊时,他听到朱莹这讲述,对比葛雍那老小孩似的架势,他这才终于忍不住问道:“他从前当官的时候,不会也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吧?”
果然,太有性格的葛老师,当的全都是清流官,大学士尚书这种职分就没碰过,否则,甭管他这三朝遇到的哪位皇帝,恐怕都要担心朝堂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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