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先生

    在吴氏的帮忙下梳洗之后，看了一眼那简单却干净的清粥小菜以及两个小巧玲珑的白面馒头，朱莹瞥见天光大亮的外头，顾不得吃便开口问道：“吴姨，什么时辰了？”

    满心不高兴的朱莹，这一顿晚饭却吃完了。原因和中午单纯是饿了还不一样，因为她只尝了一口就觉得，带着乡间野趣的饭菜相当美味。当然，张寿那绝佳的手艺，绝不能浪费！

    “而且，你上次回来说，顺天府衙这次考令史，那是新任府尹上来后的新政，卷子是他最器重的宋推官看，被那些胥吏舞弊的可能性虽说有，但也总要有几个充门面的。既如此，你又有路子，要是再考不出来，你爹就该拎你去跪祠堂了！”

    “邓小呆，你多亏小先生这才穿上吏袍，不该好好摆一桌酒请一请小先生？”

    她不觉得这乡村农家居然有人会知道教导孩子九九歌，干脆直接站在矮矮的篱笆外头向院内张望，却见一个奶声奶气的男孩竟是正在用小棍子鞭策另一个更小的孩子背九九歌。

    考令史？这是什么鬼？朱莹完全愣住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令史是个什么官儿。

    联想到昨天张寿那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朱莹此时对这诗句不禁有了更深的体会。

    便是生长在乡间又如何？那也掩盖不了我家阿寿的光芒！

    梦中，张寿不再对她若即若离，而是笑得温文尔雅，最终，她几乎是笑醒的！

    “嗯。”阿六的回答简直一如既往地省事。可这并不妨碍朱大小姐眉飞色舞，与有荣焉。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赌气似的哼了一声，她方才强挤出一丝笑容：“到底是我不该起那么晚……对了，阿寿他上哪去了？”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张寿那一手烂字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学问必定有限。所以，能在这乡间农家教出一个小吏，自然就已经烧高香了！

    实在不行，只要赵国公府能帮他一把，只要他资质不糟糕，一定可以出类拔萃……当然，若要做到这一点，首先是爹和大哥全须全尾得胜归来！

    “你三年里读书写字，写秃了多少树枝，然后又费了多少钱买纸笔，这才练出了一手还不错的读写？再说，你学了三年的算数，打了三年的算盘，心算一百息中能算出一百题，难得才会错一道。这种文字和算学水平，别说同龄人里难得，在比你大的人里也很难得。”

    虽说人家说的是小先生，但朱莹还是本能觉得，教九九歌的是张寿，教背诗的也是张寿。

    路上，她好不容易从阿六口中掏出几句话，原来，张家所在的这个村子，因从前张家收租很轻，更不曾盘剥乡里，已经算是京畿地面上，温饱能够相对得到保证的“富村”之一。

    而晚上睡觉前洗脸洗脚时，朱大小姐不好意思让吴氏再帮忙，可小心了再小心，结果前襟还是沾湿了大半，好在晚上原本就要换洗，她只能换了一套吴氏临时找出来，没上过身的中衣和亵裤，虽说短了一大截，可临时凑合，她却也顾不得料子粗糙了。

    如今是水稻收割季，村中壮年男女很少，大多数农人都去忙着下地干活了，就连稍大一点的孩子也不例外。自家没有稻田的，自然是去帮别家收割水稻，来日自家麦地或是棉田收获的时候，曾经得过帮助的再把工时还回来，这也是张寿三年来提倡的制度之一。

    可就在这时候，几个孩子打打闹闹从她身边跑过，随风飘来的除却欢笑声，竟然还有零零落落几句诗。

    朱莹慌忙坐起身，见床边便是衣架，上头搭着一套男子衣衫，不禁眼睛一亮，连忙下了床趿拉了鞋子过去试穿。

    当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笑声。等好容易清醒了一些，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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