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后脚,也不知皇上有什么急事。
眼前这谭铃音的手就出乎寻常地漂亮。女人,只要保养得好,手都不会太难看,但骨骼和肌肉是天生的,很难通过保养改善。唐天远虽不能把谭铃音的手看全,但从拇指和食指便可看出,她的手指纤细,骨肉均匀,多一分则过腴,少一分则过枯,如此的恰到好处,实在难得;手上肌肤细腻润泽,简直连上好的羊脂白玉也比不过;袖口露出一截皓腕,霜雪一般,像是秋天里新摘的嫩藕。
“行了,”唐天远摆摆手,打断她。他对于这种江湖骗子式的万能恭维一点不感兴趣。这姑娘的水平也就这样了,比寻常人强在多读了几本书,总之他不会允许她来祸害县衙。于是唐天远指了指门口,“你现在向后转,迈步走,一直走,不要停。”
眼睛看不到,手却还能感觉到。他的手背落在她的手心里,那温软的触感留给他太多的想象空间,简直比目之所见更加美妙。
谭铃音见他无动于衷,又道,“我还会算命,会看相。大人我给您看看。”说着走上前,离着唐天远只有两步之遥,盯着他的脸认真看起来。一双清澈的眼睛似两潭秋水,睫毛分外浓长,眨了两下,像是平地振翅的蝶。
想想也知道,上一个县令死于非命,师爷也跑了,可见县衙是个不祥之地,新县令又来路不明,不像是有靠山的……读书人不愁没营生,也就不会屈就在这个地方了。
越是数额巨大的赃款,越会牵连者众。若是果真有那么多黄金被盗采,此事真不知会牵扯出多少人来。
次日,唐天远去了池州府,递交了吏部官函,办好手续,正式成为铜陵县县令。
这些都是未知。
他有个难以启齿的怪癖。若是一个姑娘脸蛋漂亮,他也许能够无动于衷,可面对女子漂亮的手和脚,他总会不自觉地心跳加速。他以前有个丫鬟的手脚就很漂亮,后来那个丫鬟……算了,不提也罢。
这次她没有乱窜,而是抱着门框不撒手了,“大人,要怎样您才愿意让我当师爷?”
十万两足赤黄金相当于百万两白银,这数额太过巨大,大到让人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唐天远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另外一个可能:皇上他想钱想疯了……
两个衙役惊讶地看着他们的县太爷白皙的脸庞迅速转红。
唐天远有些不自在,侧开脸不看她,“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唐天远快被他们玩儿坏了。他只好出了几道考题,从四书五经里摘出一些话,让衙役背了,若是有人上门应征,衙役先考那些人,至少答对一半,才可以见县太爷。
因此这两天前来应征的多是一些凑热闹碰运气的,有人甚至连三字经都背不全。被淘汰的人出了县衙就开始宣扬县太爷多么多么英俊倜傥,又引来了一班专门看县太爷的……
谭铃音这回相信这位大人确实仰慕她了。执念如此之深,要么是仰慕,要么是有仇。她可没有这样的仇家。于是她松开门框,背手站在台阶上,表情神秘,像个世外高人一般。
唐天远十分不耐烦,想快一点打发她走,便问道,“看完手就走?”
千错万错,他不该一冲动跑来铜陵,使得他爹和皇上顺理成章地把这么大一件事摊给他。
谭铃音直起腰来,笑嘻嘻地看着他。看来这县太爷不好糊弄啊,她心想。
这一招很管用,挡住了许多人。
“我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也都会一点。”
这一天,衙役兴冲冲地跑来报告唐天远,有个人把他出的考题全答对了!
谭铃音一脸叹服,“大人,说实话,我从未见过您这么好的面相。”
“叉出去。”
其中一个衙役有些同情她。姑娘又没犯什么错,县太爷何以对她成见如此之深。他停下来,试探着建议唐天远,“大人,不如先看看这位姑娘有何本事?”
衙役立刻把谭铃音放下来。
“别别别,我是有真本事的人!”谭铃音抱头乱窜,两个大男人一时竟抓不住她。
谭铃音便低下头。因眼神不好,她凑得很近,简直像是要亲上去。唐天远更不自在了,本能地要抽回手。
不过招募工作进展得不太顺利。
说实话,倘若盗采黄金是真,那么这个案子的水就太深了。有多少人知道黄金一事?又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主谋是谁?怎么封口的?怎么分赃的?怎么掩人耳目的?是否会有上官牵涉其中?有多少?
他摇摇头,把密旨仔细收好,又打开桌上一个包袱。包袱里有钦差的紫花大印,还有吏部核发的引函。皇上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考虑到唐天远的名气太大,身份比较特殊,若是用真名实姓,也太过招摇,因此给他伪造了一个身份。唐阁老是吏部的总瓢把子,伪造官员档案十分方便。于是唐天远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挂在吏部、等待调遣的普通进士。进士每一科都会取好几百,没有人能够一个一个地排查,甚好甚好。
衙役都是现成的,再招回来即可。师爷就有点麻烦了。唐天远没有师爷,只好张贴告示,公开招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