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

    “都起来吧。”苻坚的声音有些低落，他顿了顿，又问道，“这位是……”

    那天慕容苓以感谢刘璃帮她解围为由，约刘璃到她的紫漪宫喝茶，慕容冲也在一旁静静作陪。三人话不多，气氛却和谐自然。

    他又阖上双眼：“陛下的玩物，你一定也是那样看我吧？连家人都轻视我。”

    慕容冲的眼眸中暗流涌动，神情难辨。半晌，他忽然翻转了身子，背对着她，不发一言。

    在苻睿的帮助下，刘璃探视了王猛。他人虽清醒，却完全不记得任何事情，更别提什么向苻坚进谏了。看来不能指望他，想让慕容冲出宫，只能另辟他径。

    “慕容冲！”她大喊着奔到池边，弯下腰拉住他的手臂。

    他的家人哪有资格轻视他，若是没有这姐弟俩，哪有他们在长安好吃好喝的这些舒坦日子。

    他蓦地睁开了眼睛，褐色的瞳孔琉璃一样清澈，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温和。

    “慕容冲，你笑起来很好……”她本来想说好看，但想到这副容颜给他带来的噩运，就把那个“看”字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终于看清了苻坚的容貌，虽然不英俊，却浓眉大眼，颇有气势。

    “荷花出自污泥，被污染过，又有什么关系，精神不被辱，还是被人称颂。你也一样，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你和你姐姐才忍辱偷生，可是就算落到这个境地，依然没有磨掉你作为男人的那份锐气。你的身上流着鲜卑皇族的血，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永远不会屈服，你是不会甘于永远待在这里的。”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凤皇令她的心疼痛起来，她不由分说地再次抓紧他冰冷的双手，用自己的手温暖着他的手。

    苻坚对她的自称不以为忤，反而笑了起来：“原来是钰儿，怎么你会在这里？”

    从紫漪宫到刘璃所住的宫殿要经过一个偏僻的庭院。院里的水池中稀稀落落地飘着几片莲叶，暮春四月，还不是睡莲盛开的季节，碧池里倒是游曳着十几尾美丽的红鱼。

    苻坚望了一眼慕容苓，又迅速地转向慕容冲。慕容冲只是低垂着双目，一言不发。

    想不到应对之策，刘璃完全陷入了愁闷。而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她见到了苻坚，秦国的天王。

    刘璃打断侍女的话，转而吩咐道：“你去告诉天王，就说慕容大人失足落水，暂时在撷芳宫的偏厢休息。”

    冷冷的触感让刘璃感觉更加寒冷。

    “钰儿，喜欢长安吗？”苻坚见刘璃点头，又笑道，“那就干脆做朕的儿媳妇，一直住在长安吧。”

    “慕容冲……”刘璃将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心里渗出了一丝淡淡的疼痛。

    “美人如花隔云端，这是你自己想的吗？”他忽然开口问道。

    慕容冲点了点头，便阖上了眼睛。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下，他依然那么美，美得肃杀，美得恐怖，因为这美注定不为世间所容。他的脸是月光洗出的晶莹苍白，嘴唇是玫瑰炼出的一点红，让人过目难忘。

    “我没有！”刘璃脱口而出，“相反，我尊敬你。”

    “啊……不要……”她脱口而出，又连忙掩饰道，“婚姻大事钰儿不敢做主……”

    慕容冲低低应了一声，缓缓跨出房门。

    苻坚慈和一笑：“也是，等你爹来长安时再说吧。”

    两人沉默了许久，一直到苻坚派来的人接了他回紫漪宫。

    “叫我凤皇吧。”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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