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神血灭咒

/>     那魁梧身影并未回头，只是冷喝道：“我代魔尊多年，也知道你们不服，魔宫因我而衰落，是我之过，我只问你们，如今这徵月之名，我当不当得？”

    眼前场景太震撼，许多人修高手与仙门弟子心神动荡之际，不幸落入妖歌控制，他们犹如被摄去了神智，任凭身旁同伴怎么呼唤都不醒转，就连修为深厚的掌教仙尊们也不得不运起清心诀定神，卢笙趁机重伤一名地仙尊者，魔阵压力减小，恢复稳固。

    对不起，我再次任性了，你的计划也许会因此失败，可是这段情，我必须要偿还。

    “她是在找死，你承受神罚为她争取机会，她却为了别的男人冒险，甚至可能葬送你的计划，女人的喜欢果然不算什么。”

    只可惜看不到食心魔伏诛，始终是欠了一段情。

    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体内魂魄在燃烧，剧烈的疼痛，远远胜过之前受的那些伤。

    临战突破晋升，卓秋弦浮身半空，双手交扣于头顶，捏剑诀，赤霄剑冲天而起。

    卓秋弦道：“那又如何？”

    更强烈的地焰灼烧，魔力所剩无几，大约是早已麻木，疼痛倒减轻不少，就在视线开始模糊时，脉管中却涌出了一股熟悉的力量，牢牢地护住她的本魂，阻止火焰侵蚀。

    柳梢弯了弯唇，果断地摘下菌石。

    坑底地势较平，大约能容百余人，地面上几条深深的沟壑自各个方向延伸而来，分明是地脉爆发的痕迹，沟壑汇合之处，罩着一片更加浓郁的乳白色灵气，清气正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地灵眼，这就是魔界的希望，有了它，你就不用再内疚了吗？

    无关对错，只是固执地信任，她的爱恨向来就是这么简单。

    少女站在火焰中，微笑。

    刹那的宁静之后，淡蓝色光芒自天尽头亮起！

    柳梢见状，将地灵眼递给卢笙，卢笙却没有接：“劫行，护送圣尊回虚天，其余人与我断后！”

    白秋阳哼了声，倒也不好做得太明显，硬着头皮喝令手下围攻。仙武联盟高手齐上，魔丹坠毁，魔阵终于被攻陷，几名魔将力竭倒地，被人修者们斩为肉泥。

    就在此时，火中走出了一道身影。

    海上掀起一阵狂风，浩荡仙气爆发，长长青丝与白色发带随之起伏。仙子飞身立于狂风之中，灵气再次洗炼仙体，一层浊气如烟飘散。

    “人心可厌，”仙子冷冷地警告，“再来，死。”

    无词的歌，曲调古怪，闻之令人心神动摇。初时仅有一人的声音，渐渐地，加入的声音越来越多，仿佛有百千人齐唱。

    柳梢沉默片刻，低头。

    “仙门不会让她死，”劫行拦住她，“大事要紧，快走！”

    谁也没料到，战局竟因为一个弱小的种族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几名武道首领大怒，下令：“杀！”

    地焰圈外，魔阵摇摇欲坠，上空那粒金色魔丹裂痕累累，卢笙等人只是死守苦战，若非有妖歌相助，魔阵怕是早已被攻破了。然而寄水族也已伤亡大半，只剩数百人，千里冰原早已消融，还原为起伏的海面。

    天乍黑，虚空再现。指间散开的流萤，一点一点，仿佛是那人笑盈盈的目光，却让人看得如此悲伤。

    “寄水族？”真一掌教伯邻定住心神，厉声道，“无迹妖阙敢是要背信？妖君白衣何在？”

    “出来，你可以。”温和的声音真实地响在耳边，只是不见人影。

    知道里面的人无事，伯邻众人都松了口气，祝冲喝令：“都准备，助商宫主他们破阵！”

    “商宫主！”善缘尊者忍怒提醒。

    “好！好！”劫行大笑。

    还是被诱惑了。纵使知道你在骗我，事情结束，你就会像当年那样离开，可我还是被这个谎言诱惑了。

    “我都选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祝冲上次在冥界通道见过他的本事，冷笑：“卢护法当真是深藏不露，可惜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上！”

    过来了？柳梢跌坐在地上喘息，脸色苍白，冷汗一阵阵地往外冒，意识慢慢地恢复。

    “够了，蓝叱。”他温和地制止对话，微微侧头，仿佛在看他的女孩。

    再怎么怨愤，再怎么责怪，在那人倒下之后，她还是选择拿起了他的剑。

    紫霄宫宫主玉息真君讶然：“这是……晋升？”

    巨大的海浪声传来！

    没有回答。

    “是。”众魔将齐声回答。

    “主人，你还能支撑吗？”蓝叱问。

    刹那间，头顶光华大作，地焰冲霄，足边那些地缝逐渐扩大，像是无底的黑洞，周围地面咕嘟咕嘟地软化成泥浆，尽数被黑洞吞噬，坑底开始往下陷落！

    仙武联盟虽强，奈何人修者自私，武道几个首领都不愿折损实力，派出的只是二流高手，那些真正的顶尖高手都未尽全力，只求自保。再则，武扬候与白秋阳等首领见柳梢能入地煞坑，不免也打起主意，妄图借她之手摘取神物，坐收渔利。人修者有这些心眼，让摆明的胜局生生拖到了现在。

    柳梢连忙将地灵眼抱在怀里，用尽全力沿着坑壁往上逃，没多时便到达坑顶，回头看，坑底已经深不可见。

    魔尊生还，不再有支撑结界的顾虑，他是决定亲自断后了。柳梢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听劫行冷笑：“既然你这个徵月早就成为过去，又有什么资格命令老夫！”

    不，我不怕死了，我只是舍不得立刻灰飞烟灭，至少你在身边，我还可以听你说话。

    素日的潇洒，此刻在众人眼里已成了可厌的固执。一青华弟子气恼：“你那是被她骗了，身为仙门弟子，你怎么就……”

    见柳梢发愣，卢笙转身道：“魔宫需要徵月，你就是魔尊徵月。”

    失去魔神禁令的约束，魔丹急速吸纳天地灵气，积蓄最大的力量，魔体因此而喀嚓作响。

    商镜众人岂会看不出他们的意图，奈何人间关防还要倚仗他们，大局为重，只好忍了。祝冲眼里却揉不得沙子，咬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柳梢儿。”低魅的声音在唤她。

    借神血释放之力穿过地焰层中最危险的地带，剩下的路程相对容易，然而魔力早已损耗大半，失去神血保护，魔魂遭受火焰侵蚀更加严重，每迈出一步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商镜变色：“魔祭术。”

    上千名白衣人现身冰上，男男女女，密密麻麻的站了大片，他们吟唱着奇怪的歌曲，踏着冰面朝岸上走来。

    握掌，远处八方浊流升起，滚滚而来，将所有人笼罩在内。

    众人惊疑之际，那道光芒越来越强烈，映亮了半边天，甚至掩盖了那只恐怖的黑色天眼，四周空气也跟着变了颜色，众人犹如置身于纯净清凉的水中！

    “我没骗你，”他似乎是在咳嗽，声音弱了不少，继续哄，“出来了，我就给你找最好看的贝壳，真的。”

    劫行一拂披风，昂首上前。

    一盏茶工夫，又有许多人影自森林里冲出来，赫然是扶生派掌教祝冲等人，还有另外三位武道首领，看来外面的魔阵已全数被破了。

    ——既然你不肯为我放下责任，那么，就让我放弃坚持，为你拾起责任吧。我相信你的选择，何惧他人误解？

    卢笙一人抽调阵力困住三位掌教，奈何其余人难以牵制，再强大的魔祭阵也架不住他们与商镜等里应外合攻击，开始摇晃。几名人修者趁隙潜至地煞坑旁，妄想寻找宝贝，还没看清里面的东西，就惨叫着化为几堆焦骨。

    更多寄水妖出现在冰面上，除了族中老弱，几乎整个寄水族全都出动了。数千双蓝色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泪光，他们仰头高歌，像是欢呼，更像是哭泣。

    柳梢固执地咬唇，笑了。

    真想放弃啊。

    她举起了双手。

    柳梢看看手中地灵眼，正待开口——

    眼看着这一剑竟要为魔宫劈出生路。善缘尊者叹道：“可惜，执迷不悟！”

    仙道有名的青华剑术，岂是寻常高手能抵挡的？

    卢笙皱眉，沉声道：“我来应付，守住！”

    妖歌推动寒气蔓延，百里海面成冰原。

    争抢宝贝这种事是人修者们最乐意干的，他们个个兴奋无比，争先围上去，可接着他们就纷纷惨叫而退，数条手臂混合血雨飞落。

    那是个妙龄少女，魂魄损伤得厉害，黑色披风与绿袍都被地焰灼去大片，露出半条雪白的手臂，眉间妖异的柳叶纹已证明了她的身份。她刚踏出焰圈，背后地焰就冲天而起，成为巨大的光柱，天空那只黑色巨眼随之消失，从上空俯视，整个地煞坑都被熊熊地焰吞没，像是天地间的巨型火炉，烤得在场众人魂魄刺痛。

    卓秋弦答得直接：“不知道。”

    前方生路再度合拢，咒印闪闪。

    “我相信玉容是对的，我也相信洛歌，”卓秋弦面不改色地道，“他们都护她，我便救她。”

    仙子突然闭目。

    东华焚海，青华名招，由地仙尊者亲自使来，威力已是今非昔比。

    眼见卢笙欲开口。卓秋弦又冷淡地道：“我只是帮柳梢儿，不是帮你们。”

    神血灭咒，除妙音罪业！

    屠戮者们也都不自觉地停手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一个个走上岸，雪白的长靴踏上硬实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