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洛宁听到地灵眼也惊疑万分,她自幼博览群书,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灵眼是神界之物,照理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外界啊。”
劫行站在殿外阶下,黑甲护肩与黑色披风衬出魁梧身材,不减威武气魄。
平日里神气十足的少女突然变成这模样,着实怪异,未旭挑眉:“圣尊何事不快?”
劫行在原地站了片刻,低哼,一拂披风,转身正欲离开,忽然听得柳梢在身后叫:“劫行叔。”
“她肯定是认为你太年轻了,主人。”
“可以带劫行去。”
“我看此人没那么简单,若他真想阻止,我们不会这么容易脱身的,”洛宁摇头,“我以前认得他么?”
洛宁走出门看到她,便也坐到旁边:“师姐,往事已矣,沉迷过去只是束缚自己,你我若能除去食心魔之祸,哥哥当以我们为荣。”
洛宁闻言笑了笑,轻声道:“我原本是很好奇,但既然天意让我忘记,我又为何要执着于过往?哥哥说过,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圣尊。”卢笙转身,还是不作礼,连倾身也没有。
珍惜眼前,懂得放下。原来眼前的少女,从来都不是园内娇花,如此通透,如此豁达,分明就是凌寒怒放的白梅。
不被原谅,不能获救,就恨吗?她们早已忘记了自己曾经给别人造成的伤害。看吧,总有那么一部分人,道歉,忏悔,可怜地乞求原谅,都只是她们用来度过难关的手段而已。
“我没难过,”柳梢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我是在想啊,那个阿浮君肯定快被气死了,哈哈!这次计划差点就被他破坏,幸亏你谁也没忘,简直太好玩了,就气死他!”
柳梢还是不解:“食心魔怎么能肯定我们知道地灵眼的位置?其实我们都不知道啊。”
见未旭还是不说话,她连忙打住,拍着他的肩叹气:“算啦,你的伤,我会想办法的。”
未旭大笑。
半晌,未旭失笑:“你是想劝我放了她们?”
“哎,你哪里老了啊,”柳梢走下阶站到他面前,亲切地道,“是这样,我们要再去趟仙海,这次就请劫行叔跟着走一走吧。”
“属下告退。”卢笙略略一俯首,步出大殿。
洛宁想了想道:“也许他是等不及了,毕竟地灵眼这种事太不可思议,六界谁都不会信的,他若拿出尊者的手记,只会引人注意,甚至暴露身份,要知道仙门内也不是所有人都对食心魔之死毫无疑虑,所以他才要利用我们,因为我们认定他的存在,就一定会相信。”
“这主意不错,那就带他了,”柳梢拍拍手,再装模作样地走了两圈,终于道,“还有,谢谢你这次帮我,以前的事我就再也不提了,让它过去吧。”
“当然。”洛宁抿嘴发笑。
放开二字,谈何容易?人人都能放下,又何来爱恨情仇的滋味?这世上总有一部分人,执着地抱着那些爱恨,不愿放手,如未旭,如她柳梢。
洛宁缓缓点头:“我认为,不是石兰恢复记忆想起了这些,而是食心魔借她之口,故意将线索透露给你,你不是说她曾经单独离开过一段时间么?”
“她肯定是觉得你老了。”半空传来蓝叱的声音。
她这么一提,柳梢也警惕起来。当时石兰替羽星湖挡了一招,接着就发疯跑了,后来自己和未旭在潮头后找到她,那段时间内发生过什么,的确无人知情。
“还真把自己当姐姐了?”未旭肩膀直颤抖,忍不住爆笑出声,“你才多大啊,那天还跑到我床上,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对小孩下手,才放过你,哎哟,如今装模作样跟我讲道理了。”
是他?
柳梢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提议?”
柳梢倒背着手,假装踱步思考:“我打算过两天再去仙海一次。”
柳梢有点心虚,避开他的视线。
柳梢也踢得发笑,蹲下来掀他:“喂,我要再去仙海。”
未旭手里拿着杯热血,躺在墨玉榻上看着她,很显然,刚才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卢笙“哦”了声。
“属下受内伤了,圣尊垂怜。”
“可恶!他肯定已经看出你是在装了,心里得意着呢,哼。”柳梢不甘心地嘀咕。
他提起那次的破事,柳梢尴尬得脸通红,跳起来使劲踢他:“你找死啊!叫你胡说!叫你胡说!你才是小孩!”
柳梢垂下眼睫,看着双手。
柳梢沉默许久,道:“你为什么总要惹我生气,真的不怕死吗?”
洛宁却突然道:“师姐,只怕此番不是我们利用食心魔,而是食心魔在利用我们。”
“其实那本手记我小时候曾翻过,只因一次不慎打翻砚台,弄脏了两页,哥哥就将它封印起来,不许我再碰,想不到里面竟记载了这么重要的事,”洛宁叹息,“可惜这本手记不曾外借,否则我们去问那些看过的人,便能知晓内容了。”
“我才没你想的那么多,”柳梢打断他,“总是一副顾全大局的样子,哼,谁稀罕看啊,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记得你出卖过我这个圣尊的事。”
形容装束改变,两个女人已经不记得见过她,也忘记了之前的怨恨,她们扑倒在她脚前,挥动着光秃秃的手腕,眼底满是乞求与讨好之色,像两只摇尾乞怜的狗。
柳梢看着白衫上那些小字,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怜后悔消除不了已造成的伤害。“原谅”两个字,从来不应该属于旁观者。
柳梢差点跳起来:“那你怎么知道他是阿浮君?”
洛宁十分疑惑:“倘若尊者早知有地灵眼即将现世,他为何不在仙门公开消息?难道……”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嗯,大概是这个缘故。”
而他,到底是输在她的聪慧之下,改变了主意。
她不想回仙门,所以安排了这次劫人的行动,她也料到他可能会阻止,所以事先记下来提醒自己,她甚至都猜到了他的反应,才能在关键时刻扭转局面。
柳梢站了半晌,踏着满地白云,走入竹林。
“我已提醒过你,那是个错误的决定,”卢笙道,“魔尊不需要第二个徵月,你让事情变复杂了。”
柳梢气得又踢他几下,见还是踢不转,心知方才那番话还是让他不高兴了,也是,明知道那两个女人害了他,好好的管什么闲事呢!他才是自己人,何必为两个畜生让他添堵。柳梢心中懊悔,也不好再勉强,垂头丧气地跳下榻走了。
比起之前的狭小空间,魔宫经过柳梢魔力拓宽,变得极其开阔,众魔住的舒适许多。洛宁就被安顿在柳梢的不念林旁边,自有人负责为她设置结界幻境,柳梢走到那边,看到一片记忆中的翠竹林,白云安静地浮动。
“说谎是不好的习惯,蓝叱。”
柳梢迟疑了下,道:“其实我们很像吧,落到现在的境地,都是被人害的。”
“当然要找,”洛宁笑了,“不找,又怎么引蛇出洞呢?师姐,我和你再去仙海走走。”
柳梢过去在榻沿坐下,也不说话,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见柳梢神色茫然,洛宁便碰碰她的肩膀,转移话题:“师姐,现在说说食心魔的事吧。”
柳梢也不介意这些,走进去。
其实卢笙推荐他是有道理的,上次石兰临时出了状况,此番绝不能再带她去,而且这次多了个洛宁需要保护,放眼魔宫,除了卢笙之外,就数这位曾经的“魔尊徵月”修为最高,卢笙自己走不开,找他随行最合适。
漂亮的桃花眼眯起,未旭惨叫:“圣尊饶命,圣尊教训的是,属下不敢了!”
柳梢站着不动。
柳梢走过石桥,在桥头坐下来,回头望。
“但可惜,我并不是那个被你们害过的人,”柳梢轻声道,“我又怎么知道,你们当初是怎样对待他的呢?也许当时的他,比你们更可怜啊。”
于是,他们成了魔。
晋升失败导致形体受损,昔日英武魔尊,变成了如今骨瘦如柴的模样。
神物现世,何等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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