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她来，只是想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隔着遥远的岁月，缅怀一下父母。她不觉得害怕，她以他们为荣。

    放下碗，她对季司朗说：“我也向无国界医生写了工作申请邮件。”

    第二天一大早，她起床，去巷子口那家早餐店里吃豆浆油条，然后步行去公交车站，坐车去医院。

    她简单的一句话解释，听得他却无比难受与心疼。作为主刀医生，任何一个病人在自己手术中死亡，都会很难过，更何况那人是她最亲的人，该有多痛苦与慌乱。

    她转移话题，问他：“你好好的怎么忽然离职了？”

    “辞职？”李主任震惊地看着她，随即了然道：“怎么？你还是不能克服心理障碍？这没有关系，你可以继续休假，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何必辞职。”

    她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这一觉睡了足足十个小时，睁开眼，窗外阳光大盛。

    朱旧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奈而苦涩地笑了笑，沉默离去。

    朱旧点点头，说：“你陪我去一趟利比里亚吧。不会太久，大概四五天。”

    当初她因为奶奶与他而选择回国工作，而现在，这两个理由都不在了。

    “我奶奶在我为她做手术时死亡……之后忙葬礼，我又病了。”

    “陆医生，这一年来，多谢你。再见。”朱旧与他握手道别。

    这个西非国家，之前经历了长达十几年的内乱，人民饱受战火之苦，直至几年前才结束内战。如今就算结束了战争，境内也是很不安全的。

    奶奶之所以骗她，是怕那时候幼年的她心里害怕，留下阴影。

    他们在一个礼拜后赴利比里亚，飞到首都蒙罗维亚。这个饱受战乱的国家，首都破败贫瘠如一个小县城，四处都可窥见战争留下的遗祸。入夜后，城里仍然不安全。联合国的维和部队，在战争结束后，也始终没有撤离这里。

    她垂着眼睛，慢慢咬一口吐司，轻声说：“司朗，我奶奶去世了。她欠你的那顿酒，再也喝不了了。”

    水声响起来，他醒了醒神，起身为她准备早餐。很快，咖啡香弥漫屋子，面包机“叮”一声，吐司烤得黄黄的、香喷喷的。他把苹果、猕猴桃、香蕉切得整整齐齐，摆在盘子里。

    “朱旧，你去哪里了？没事吧？”他急切的语调里全是担心。

    “困死了，有什么话等我睡醒来再说。”她说完这句，就拉上衣服后面的帽子，蜷在副驾驶上睡了过去。

    他从手机上抬头，只来得及看见她的背影，她身上穿着睡衣，短发乱糟糟的，用懒洋洋的声音问他要早餐吃。

    “好。那你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正好我有事情要拜托你，见面说。”

    “具体的你来了再告诉你。”

    她请他吃午餐，想一想，共事这么久，彼此都忙，两人竟然从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没想到第一顿饭竟是告别宴。

    她离开的时候，李主任忽然又叫住她。

    她说：“我没事，出国了一趟。刚刚回国，等过两天，我去找你，我们见一面。”

    她走出机场，给傅云深回电话，才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起来，仿佛时刻在等待这通电话一般。

    李主任见到她，有点吃惊：“朱旧，我放你一个月假，你怎么就回来了？”

    她走出房间，看到季司朗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她一边往洗手间里走，一边说：“咖啡，两片烤吐司，如果有水果的话切一盘。谢谢。”

    季司朗对此似乎没有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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