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他抬头见到她，满眼的讶异，然后，眸中便绽放出惊喜来，那样亮。

    他当然记得，那一年的除夕夜，吃完饺子后，他们坐在壁炉前守岁，古老的壁钟敲响零点钟声时，她吻了他。

    “这样，我们就一起吃过除夕饭了。”她嘟囔着道，饺子冷了，味道却依旧好。

    其实晚餐吃得很饱，但那些样子并不太好看的饺子，真可爱啊，冒着淡淡的热气，真温暖啊。

    那个吻又快又短暂，当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云深，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约定过，每一年的除夕，零点钟声敲响时，就给对方一个吻作为新年礼物。”

    空气里是静谧却温暖的氛围。

    他看着她的身影慢慢出现在楼下花园里，雪花打在她身上，寂静的白色世界里，清冷的路灯下，她的身影看起来是那样单薄、寂寥。

    他看着那些胖嘟嘟的丑丑的饺子，忍不住笑了。

    她退开点，捧着他的脸，望进他的眼睛里，“如果你忘记了，我帮你回忆下。” 她的嘴唇又迅速移到他唇上，恶狠狠地咬了下他的唇。

    夜色极静，窗外还下着雪，雪转大，一片片飘落似羽毛，在玻璃上落下，又很快融化。

    他望着窗外，往日记忆扑面而来。

    之前见他这里还备着成套茶具时，她调侃说，你还真把病房当家了啊！

    他不喜欢冬天里开空调，所以病房里温度比较低，饺子从保温盒里拿出来，没一会儿就变冷了，他却一只只吃得极慢，好似在担心吃完了，就再也没有了一般。

    他愣愣地看着她。

    收拾了桌子，他让她去烧水，他泡茶给她喝。

    多年前，也是这样下雪的夜晚，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他问她想吃什么，原本打算为她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的。可她说，想吃饺子，自己擀面自己做馅他亲自包的饺子。他不怎么爱面食，厨房里压根儿就没有面粉，后来他们去了很远的中国超市，才买到了面粉，没有擀面杖，最后用酒瓶替代的。那是他第一次擀面，工具不好用，做出来的饺子皮倒是又薄又好，馅是香菜牛肉，里面加了芝麻与香油，特别香，她一口气吃了十几只。

    沉默了良久，最终，他轻轻淡淡地说：“朱旧，很晚了，回去吧。”

    饺子一共十只，她数好的，她喜欢这样完满的数字。

    “我正好饿了。”他忍着笑，起身。

    “我渴！”她没好气地说：“先前吃的饺子太咸了。怎样，大过年的，哪有不给人喝茶的！”

    “饺子。”她拧开保温盒，走到他面前递给他看，语气带了点炫耀，“我亲手包的，亲手煮的！”

    一连喝了好几杯，烧开的水都用完了，他无奈地说：“哪有你这样喝茶的。”

    她闭了闭眼，忽然觉得这个房间，真的挺冷的。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吻，也是恋情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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