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等同于一场赌局。

    雷督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你先回去，回我们的家里去。”

    他下了火车之后赶回家中，慌里慌张地脱了军装换便装，然后慌里慌张地赶去雷府，然后又慌里慌张地赶到了这里来。一路上虽然他有汽车代步，可是天寒地冻，汽车赛似冰箱，活人坐在其中，照样冻成冰棍。下了汽车进了院子，他粗中有细，进房之后脱了外面的大衣，他先停一停，让身上的冷气发散发散，然后才走去见了雷督理。

    这么地想要，所以赌也值得，冒险也值得。即便她不爱雷督理，即便理智始终占据着上风，她想自己也还是得这么干。

    雷督理靠着一张桌子站着，单手夹着大半支雪茄。回身把雪茄架在烟灰缸上，他重新转向了张嘉田：“我想你在文县也没有家眷，怪孤单的，终究北京这边才算是你的家，就把你叫了回来。愿意和我一起过年吗？”

    雷督理拍了拍他的面颊：“不认识我了？”

    雷督理摇晃了她的手，让她不要笑，好好地听他说话。她不笑了，正了正脸色转向他——严肃了没有半分钟，她“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雷督理继续摇着她的手：“答应不答应？嗯？答应不答应？”

    他守株待兔，把她等进了门来。她涂了淡淡的一点口红，他也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么一点口红便让她有了娇艳的好气色，可见他的眼力不错，她当真是个美人，骨子里美，不是一张粉红黛绿的画皮。这一点也很重要，因为他是要和她过上一生一世的，他知道自己是美男子，所以她也要美得长久，和他做一对白头偕老的璧人。

    “你爱她不假，可是她不爱你。”雷督理耐着性子说话，“总不能因为你爱了她，她就不能嫁别人。”

    然后他对着自己的手腕一抬下巴：“松手，疼了。”

    雷督理踱到了他面前，打量着他一高一低的衬衫领子，以及东倒西歪的领带结：“我和春好订婚了。”

    雷督理吸雪茄，吸得嘴唇发干，这时就一边舔了舔嘴唇，一边慢慢地一点头：“好。”

    她面红耳赤地点了头，于是那一团璀璨的银光，就从红丝绒盒子里转移到了她的手指上。平生第一次佩戴这样昂贵的首饰，但她并不动心，仿佛是忽然眼大心大，有了贵人的气概。

    雷督理一手攥着领带一端，慢慢地将领带结向上推去：“你的眼光不错，春好确实是个好姑娘。”

    进门之后，他先像模像样地立正行礼，喊了一声“大帅”。看见雷督理脸上有笑模样了，他才放下手，紧绷着的身体也松垮了些许：“没想到大帅还在这儿住着，早知道我直接就过来了。”

    张嘉田一愣。

    叶春好走到他面前：“第一，结婚之后，我还要继续做我手头的这份工作，我喜欢做事。你让我天天在家里闲着，或者让我出去玩乐，虽然听起来是在享福，但是并不合我的心意，我活也活得不快乐。”

    张嘉田笑嘻嘻地向前走了一步，想要离他近一点：“大帅，我这回在文县干得可不赖，给您长脸了吧？”

    愣过之后，他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就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张嘉田依然瞪着他，好像忽然看不懂了他，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妖怪。

    雷督理站了起来，随手把红丝绒盒子往桌子上一放：“春好，我们的事情，就算定下来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许反悔，听见没有？”

    雷督理立刻转身走到立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了个红丝绒小盒子。然后兴致勃勃地一转身，他几乎是连蹦带跳地走回到了她面前：“好好好，求婚求婚。”

    领带渐渐收紧了，他继续说道：“我家里一直缺少一位贤内助，春好倒是个合适的人选。正好，她自己也很愿意。”

    直到雷督理把嘴唇印上了她的手背。

    雷督理答道：“你要是干得不好，我也不让你回来了。”

    叶春好轻轻推开他的手，脱下大衣挂上了衣帽架。背对着雷督理理了理头发，她一转身，开了口：“我有两个条件。”

    雷督理不假思索地点了头：“这是自然，你和别人不一样。”

    “回大帅的话，子枫刚走，是张嘉田回来了。他先去了咱们府里见您，看您不在，就从府里往这边打了电话，问您在不在。”

    叶春好听了这话，含笑垂了头，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小声说道：“你都还没向我求婚呢，我就全答应你了。”

    没等叶春好反应过来，他已经单膝跪了下去，双手将那红丝绒小盒子打开来，他把它向上举到了她眼前：“春好……”

    雷督理一笑：“你做了我的太太，就等于是成了我唯一的亲人，更有责任管理我的事情，想不管也不行。这个条件不算条件，你说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