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棋子掉进水中,飞快地沉入水底,再也看不见。
“规矩是人定的,不得已之时也不必如此拘泥。”容玉招招手,“你来看看他。”
彩云像是毫无知觉,一边同她说话,眼睛却看着站在屋外的玄襄,只一会儿工夫,右手手腕又齐腕断开。
玄襄转过身,面对着大门,深深地低下身去,他同时能感觉到身边人亦是如此。屋外的村落里,忽然燃起一阵火光,哭声不断。
玄襄将她放下,拉着她手中的红绸带,将人引入喜堂。
容玉最受不了凌华元君那种性格,平日里十分冷淡、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可一碰上看不过眼的事就忍不住要去操心:“请元君再稍待片刻,我还有些事要交代。”
玄襄深深地看着她,无声地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来。他早已知道不管他愿意,或是不愿意,离别总在那里,由不得他选择,却还是没有想到,就连所有的记忆也要被剥夺。
容玉收起惊讶的表情,轻声地嗯了一声。
容玉眼角一跳,觉得有些不对:“彩云她那日应当也在喜堂观礼,刚才却是我忘记了。”
容玉知道这是在回放当日的场景,彩云的死状定然很惨。而彩云和他们走得近,她身上的仙气会加快这场景的显现。她不忍再看,疾步走到玄襄身后,却听见身后咣当一声。彩云从凳子上摔下来,裙子上现出大片大片的血迹。她却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前方,咯咯娇笑:“容玉姊姊你怎么走了?”
凌华元君不敢苟同得摇头,却也不好出言斥责,走过来朝着玄襄虚空一指,一道华光消失在他身上:“这位——”那个少年身上透出的气息分明是西方邪神,她身为上神竟同西方邪神结伴而行,实在说不过去。他简直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做出这种决定来,只因地位有上下之别,他无法指责她,只得叹气:“仙子多日未归,今日总得回去了罢?”
容玉从袖中拿出在集镇上买的符纸,沾了煤灰改了几笔,按在门上,门外的凄厉叫声突然消失。她想了想,接下去便是那群强盗火烧了整个村落,她从几张符纸中挑出一张,添添改改写了几笔,变成了一张避火符,一扬手,符纸便牢牢贴附在屋顶。
玄襄依言在她身边坐下。
可他却放不开。其实从他发觉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知道,分别就近在眼前,每过一日就会接近一点,而他的妄想就会消失一些,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
容玉惊讶地看着他。
容玉用衣袖拂了拂石上的灰尘,转身坐下,又问他:“你不坐?”
玄襄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静默无言。
玄襄受到言咒的束缚,虽然不愿,却还是慢慢闭上了眼。
容玉只得回屋,和玄襄商量:“我适才去寻阿朵,她摔进井中已然无幸。看来只得强行超度这里的怨灵。”超度魂魄这类法术她很少有机会用到,很有可能会用得过了,这里无法轮回的怨灵便被她直接清除,再无机会转世。是以这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她不会选择这个法子。
容玉开始默念封印记忆的咒文,这段咒文太长,如果不先用言咒将他的心神控制住,根本无法念完。她念得时断时续,每念完一段,便要停下来回忆一番,突然,她看到玄襄的手指动了动。
玄襄看着她低下头去,那低垂的容颜在红烛的映照下宛如琉璃般剔透,心底忽然泛上一股酸胀难言的滋味,抬手扶住她,低声道:“夫人,我们回去罢。”
隔了一阵子,他又问:“你的修为恢复了?”她刚才改动符纸的时候,他分明看到有几笔被她的手指一抹,便自己改变了位置。容玉答道:“就快恢复了。”
容玉侧过身,伸手拉起他的手,轻轻地捏着他的指尖。她这个动作有些怪异,玄襄疑问地看向她。她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微微一笑,难以用言语形容这一笑,周围的湖光山色好似瞬间失了颜色。
凌华元君苦笑道:“是我走神了,还请鉴老海涵。”他长身站起,转身深深地倾身行礼:“仙子。”
彩云也爬行着追赶,拖开了一地的血迹。最先看到的是柴房,玄襄将容玉拉了进去,顺手关上门,把彩云关在门外。彩云在门外转了几圈,忽然一头撞在门上,凄厉地叫道:“这是我的嫁衣……是我要嫁给赵珩哥哥……”
玄襄皱着眉,低声道:“一群畜生。”
她靠着灶台坐下,闭着眼不动。玄襄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你是在为他们难过么?”
二拜。
水边的石台上,一局棋正下到一半。其中对弈的一位老人白发白须,怀中趴着一个稚龄少女。她睡得正香甜,露出的小半张脸蛋十分秀美。而对弈的另一人却是个青年,着了灰色的长袍,玉冠束得一丝不苟,待看见容玉时候猛然一惊,一抬手打翻了手边的棋笥。
主位上,两位老人眼里涌出的鲜血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然后隐没在深紫红的新衣裳上。
容玉和她相对而坐,看得十分清楚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玄襄低头帮她整理衣襟,又抚平衣袖裙角的褶皱,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整理妥当,他退开一步,端详一阵此番装扮是否有纰漏:“时辰到,我们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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