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许惠橙不敢看他的表情，她低着头，退了几步。

    钟定不语，摸出打火机，习惯性开关盖子玩。

    赌局最终的赢家是乔凌和他的美女搭档。那个美人儿，偎依着乔凌，巴掌大的脸上有些伤痕。

    她没来得及攒够钱离开朱吉武，却又背负了钟定的赌金。她想大骂命运的戏弄，她想反抗钟定的轻视，她甚至恨不得对他拳打脚踢。

    她茫然，一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许惠橙心中弥漫着深沉的绝望，她哭着求他，“钟先生，对不起……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听话的。求你……”

    “那都成烂布了。”钟定笑了，“没钱就继续卖。”

    乔凌这才想起她来。

    妈咪捏了捏许惠橙的脸颊，“可是，如果你上进，我就是你坚实的后盾。”

    她泪眼模糊，墨黑的眼线顺着眼泪化开。

    “善莫大焉。”他忽然表情一松，笑得诡异，“小茶花，那么我就当你输了？”

    她不吭声，缩着肩膀，一退再退。

    “这眼线，啧啧，和眼影都胡成一团了。乔先生和钟先生没被吓跑，真是万幸。”

    因为干这行都得化妆。

    许惠橙则差点被一群人遗忘在半山上。

    “什么话呢？”妈咪风情万种，“以前我是随便你们的，业绩全凭自己本事。”

    钟定弯起的笑眼，在许惠橙看来简直是一把镰刀，将她的生活希望都割破。

    许惠橙笑了笑。

    他嗤了一声。

    她的眼泪都被他吓出来了。

    她惨白着脸，回头望了望，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然后她软趴趴地半伏在地上，浑身都是冷汗。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好像是要以此来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

    “这鼻影，画这么粗，你想演恐怖片么？”

    最重要的是妈咪的态度，她把许惠橙当成了头牌似的，还亲自指导。“山茶，你可得好好打扮下了。”

    许惠橙害怕得盯着他的车朝她驶来，却不知如何再逃开。或者说，在此时，她已经想到自己刚才举动所带来的后果，可能是更为严厉的惩罚。

    “谢谢妈咪。”

    “知错了？”他在她的脸颊磨了磨。

    其实妈咪不是随便她们，而是她只管自己觉得有前途的姑娘们。

    钟定嗯哼一下。他望见许惠橙失魂落魄，从山路向这边缓慢走过来。

    钟定的车远灯一直在闪，刮雨器一下一下划动。

    乔凌有了美女的陪伴，早就不记得许惠橙要搭便车这件事。还是有个人临走前，提起钟定输局的经过，问了句，“乔凌，这女人打哪找的？敢违抗钟定，够胆啊。”

    “那你好好养着她。”

    乔凌莫名这句话，正要细问，旁人就在吆喝谁要上场。想到比赛，他瞄瞄钟定，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态，“你这阵子不太行啊，两场了都。”

    许惠橙在这念头晃过后，倏地睁开眼，随即又被车灯刺到眼睛。

    “你叫钟后生都没用。小茶花，我的耐性不好，不是什么时候都这么好说话的。”

    然后，妈咪动作停住了。她瞪着许惠橙，“山茶，你化妆究竟是为什么？”

    许惠橙没有过去钟定那边，她静静待在角落里观赛。她不晓得他要如何处置她，也就不敢走。

    睡觉前，她翻出自己的小宝盒，一遍一遍抚着盒子的边缘，滴滴眼泪滴落在盒面。

    许惠橙拦了车，回到家已然疲惫不堪。

    他越来越逼近，直到她无路可退，他扣起她的肩膀，把她拢在山壁和他之间，低头在她耳边说着，“小茶花，来，跟我说说，刚才你是为什么变得这么勇敢的？”

    “既然是你的错，那我所有的损失都应该算在你的头上，不是么？”他说完就放开她，找到了替罪羊，明显他的心情好转。

    他话题一转，“你卖了几年？”

    他用指关节刮了下她的泪痕，“可是你偏偏不听话。你说我还怎么给你介绍大金主？”

    她道了声谢。

    为什么自己不在比赛中被撞死算了呢……

    她远远见到，钟定的车掉了个头，又回来了。

    许惠橙有些惊讶，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大家都知道她是化妆万年菜鸟。

    “以后？”他低眸看向她的惨容，笑得更深，“那可好玩了。”

    他把她送到一个繁华的地段。

    许惠橙闭眼时，听觉的感官更为敏锐。她聆听着车子的声音，心里的恐惧无限加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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