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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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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瑾一刀将一个北斗黑衣人劈成两半:“欠着!”

    谢允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压不下去的凉意,神魂却似乎已经烧着了。

    探子闻听山下异动,立刻如临大敌地准备继续迎战……结果就在第一道岗哨门前看见了这一幕。

    这安排堪称井井有条。

    周翡耳朵里轰鸣一片,听不见、看不清,意识在拼命下沉,她却无意识地死死攥住旁边人试着想扶她的胳膊,死也不肯晕过去。

    两条牵机线凌空甩了过来,旁边两个试图伸手的行脚帮中人齐齐惨叫一声,各自被牵在寇丹手中的牵机线斩断了一条手臂。

    谢允截口打断他道:“鄙姓谢。”

    谢允低声提示道:“曹仲昆的儿子,老二。”

    那么现在,是什么还在撑着她呢?

    周翡一口气说到这里,实在难以为继,她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微微弯下腰去,轻而急地连换了数口气。谢允抬手按在她后背上,将一股带着冷意的真气缓缓地推了进去。周翡轻轻地打了个寒战,多少好过了一点。

    杨瑾大声道:“站住!”

    曹宁见谷天璇被谢允堵得哑口无言,不由得叹了口气,感慨手下竟无机灵可用之人。

    只见她形容十分狼狈,一张小脸上黑灰一片,脏兮兮的,眼圈还是红的,委屈得仿佛下一刻便能哭出来。他到嘴边的怒斥突然便说不出口了,终于只是爱搭不理地哼了一声,认下了“杨黑炭”这名号。

    谢允在两步之外看着她,周翡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强行带走……

    而此物托有生死之诺,重于我身家性命。

    旁边马吉利连忙按住他。

    马吉利一击得手,人已经退到数丈之外。

    马吉利也十分狼狈,不过好在他一直总领后勤与各寨各岗哨联络,伤得并不重。

    周翡耳畔尽是刀枪相抵之声,她却头也不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字一顿地将当年马吉利说给她的三十三条门规背了一遍。念一条,她便问马吉利一句“对不对”,及至三十三条门规尽数念完,马吉利仿佛被人当面打了无数巴掌,眼圈通红。

    谢允的目光沉下来,这时,他忽然不再是山谷黑牢里那个与清风白骨对坐的落魄公子了,他身上泛起说不出的沉郁,像是一尊半面黑、半面笑的古怪雕像,即使带着个人,凭他在洗墨江来去自如的轻功,也十分游刃有余。

    谢允目光一扫,心里暗叹:罢了,痛快这一回也是痛快。

    马吉利果然懂了她的意思,突然掉头冲进了战圈。

    这么多年,在武功上,马吉利一直难以真正地跻身一流,这才日复一日地在秀山堂中背门规,说不出是天分还是心性,他始终差了一点。但此时,他却仿佛突然迈过了某一道门槛似的,掌法中骤然多了种不顾一切的凶狠,失了兵刃的寇丹一时竟有些狼狈。

    他有些消瘦的下巴轻轻蹭过周翡的头发,漠然问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考验我会不会监守自盗吗?”

    那一瞬间,她的长刀又有了活气,刀锋竟似有轻响,一招“分海”凌厉地推了出去。

    华容城中,她被那疯婆子段九娘三言两语便刺|激得吐血,如今想来,那时的心性也是脆弱。

    哪怕之后周翡竟然成功挟持了北端王,哪怕四十八寨竟有一线希望能起死回生……他也只能将错就错。

    “是那狗皇帝曹仲昆的儿子。”周翡道,“这胖子诡计多端,我没别的办法,只好使了笨办法,干脆将他捉来。”

    这一句话灌入周翡嗡嗡作响的耳朵,好像凭空给她软绵绵的身体灌了一股力气,原本顺着谢允力道随意游走的望春山陡然一凝,随即她居然一摆手臂,挣脱了谢允。

    马吉利一边命人将行脚帮的人放进去,一边又透过人群,往对面放出目光——谷天璇、陆摇光虎视眈眈,身后跟着一水儿的北斗黑衣人,还有以寇丹为首的鸣风楼刺客。虽然关键时刻,周翡用一句话挑拨了寇丹和曹宁,但此时双方利益毕竟还一致,这一点嫌隙不足以让他们彻底翻脸。

    曹宁的反应也是极快的,他感觉到了四十八寨的动作,立刻无声无息地一挥手,便要令人撤。

    周翡自然看得出。

    寇丹这一笑中充满了轻慢不屑,周翡只觉得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曹宁一抬手打断他。

    寇丹怒道:“你这……”

    周翡缓缓站直了,仿佛攒够了力气,在等着什么。

    寇丹周身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想用尽全力扭过头去。

    林浩散乱的长发贴在了鬓角,盯着那铁矛怔了半晌,魔怔了似的低低叫道:“师……师叔……”

    她声音非常轻缓,因为稍不注意就会牵动伤处。

    周翡觉得他说的话相当有道理,缓过一口气来,她竟然露出了一点笑容,毫不迟疑地冲着那被重重北斗围在中间的曹宁冲去。她渐渐不知道身上多了多少伤口,渐渐察觉到了蜀中深秋的严寒,可是她全不在意,一时间,眼里只剩下这么一把望春山,破雪刀好像融入了她的骨血。

    走动的时候,望春山不可能一直别在曹宁喉咙上不动。曹宁总算有了些能说话的机会,忙见缝插针地一笑道:“哪里笨,姑娘太自谦了。”

    她方才趁李妍跳脚骂人的时候缓过一口气来,悄悄遣了个弟子进四十八寨中报信——曹宁虽然暂时跑了,但他的数万大军没有跟上来。此地只有两个北斗和一帮黑衣人,不知寨中还剩下多少战力……倘若拼了,未必没有留下他们的可能。

    李瑾容不苟言笑很多年,除了在周以棠面前能有一点细微的软化,其他时候几乎都是不近人情的。但是她会偶尔对李晟点个头,对李妍无奈地叹口气,还有就是……有长辈夸她天赋高武功好的时候,她虽然从不附和,却也从不说“小畜生差得远”之类的自谦话来反驳。

    “阿翡,”谢允在周翡耳边轻声说道,“我其实可以带你走。”

    “张师伯死了,赵师叔重伤,现在生死不知。”林浩道,“没事,你刚才不是杀了寇丹吗,还有北斗和北端王……这些人杀一个你就够本了,杀两个能赚一个,咱们不过是一帮不值钱的江湖草莽,谁怕谁?”

    一个人,是不能在自己的战场上临阵脱逃的。

    马吉利目光微动,心里飞快地掂量着眼前的情况。

    行脚帮众人专精坑蒙拐骗,脸皮比寻常人厚实不少,权当是人家在欢迎自己,一时间个个原地长高了三寸,挺胸抬头地跟着周翡往前走,神气得不行,享受了一回万众瞩目的待遇。

    千钧一发之际,周翡犹豫了。

    此时整个四十八寨的山坡保持着一个随时能倾覆的平衡,而准星就在这个胖子身上。她不能放开这个人。

    陆摇光倏地一怔,一时没弄明白他要干什么。

    谢允的扇面“唰”一下打开,扇面上“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题字将一把牛毛小针接了个结结实实,扇面随即四分五裂。他头也不回地将那扇子一丢,飞身跃起,躲开谷天璇与陆摇光的合力一击,把寇丹的美人钩拎在手中。

    谷天璇正想开口,谁知刚一提气,便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他忙咬住牙,暗暗打量着谢允,不由得有些心惊,不知从哪儿冒出这么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来:“你……”

    “天亡我楚,非战之罪。”曹宁在周围人一头雾水之中低低地感叹一声,随即猛地一挥手道,“集中精锐,向山下冲锋,立刻下山。”

    周翡只觉得身后有人飞快靠近,想也没想便挥出一刀,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李妍骤然闭嘴,少女的神色愤怒而冷淡,一时竟仿佛凭空长大了几岁。

    李妍激动之下,将杨瑾伸出来的胳膊当成了栏杆,一把抓住,依然叫道:“临走时我姑姑说你是她的左膀右臂,让我在外面什么都听你的,还说万一遇上什么危险,你就算舍命不要,也会护我周全——她瞎!我爷爷也瞎!当年就不该收留你!”

    蜀中多山、多树,周翡记得自己曾经无数次地从那些树梢上熟视无睹地掠过——清晨那些枝头上充满了细碎的露珠,她没有谢允那样风过无痕的轻功,总是不小心晃得树枝乱颤,凝结的露珠便会扑簌簌地下落,时常将路过的巡山岗哨弄个一头一脸……好在师兄们都不跟她一般见识。

    曹宁终于在好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气喘如牛,狼狈不堪,却依然慢吞吞的,此时看了谢允一眼,他摇头道:“赵……”

    千钟、赤岩、潇湘……有些门派精髓尚在,有些没落了。

    寇丹死了,今日在此地的鸣风一脉的人大概一个也跑不了,便不会再有人为难他们母子了吧?

    “你说一个男人,妻儿在室,连他们的小命都护不周全,就灌了满脑子的‘大义’冲出去找死,有意思吗?”

    北斗巨门乃当世顶尖高手之一,能在四十八寨长老张博林与赵秋生两人夹击中丝毫不露败象,就算周翡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也不见得禁得住他当头一掌,何况她刚刚挨了马吉利一掌,手中刀已落地,这会儿几乎连气都提不起来!

    谢允先是瞥了周翡一眼,见她居然还能站着,便笑道:“我还没找着合适的胎投,着什么急?”

    寇丹如释重负地上前,站在马吉利身后,露出妍丽的半张脸,伸手搭在马吉利肩膀上:“小阿妍,好大逆不道啊。”

    他把周翡的手和那小小的绢布包裹一同握在手心里,一把将她拉到怀里,躲过一排飞流而过的箭矢,侧头在她耳边低声道:“这里头有一件东西很要紧,是‘海天一色’的钥匙,甚至是最重要的一把钥匙,你看得出我一直在追查海天一色吗?”

    大概因为四十八寨这些年来真的不怎么与外人来往,马吉利见了这些上赶着“拔刀相助”的人,还颇有些疑虑。他眉心微蹙,不过随即又打开,面子活还是做到了,一揖到地道:“诸位雪中送炭,如此高义,四十八寨日后定当铭记于心。”

    他的身法快到了极致,从北斗面前掠过,竟叫谷天璇都有些眼花。同时,他手中折扇转了个圈,直入寇丹的长钩之中。寇丹狠狠地吃了一惊——几次旁观,谢允竟将周翡破雪刀的“风”一式学了个有模有样。

    谷天璇听见“推云掌”三个字,整个人猛地一震,脱口道:“是你,你居然还没死!”

    周翡转身冲向洪流似的官兵。

    周翡无端遭到战友指桑骂槐,却无暇反驳。她眼前越来越模糊,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挥刀,身上的枯荣真气几乎被迫与她那一点微末的内力融为了一体。

    为什么谢允这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拎走的“书生”突然成了个高手?此时,周翡已经无暇去想这些了。

    “风过无痕”独步天下,谢允几乎是人影一闪便已经追上了曹宁。谷天璇、陆摇光与寇丹同时出手,谢允近乎写意地后退一步,十文钱买的折扇仿佛瞬间长出了铜皮铁骨,先后从谷天璇的手掌、陆摇光的长刀与寇丹的美人钩上撞过去,竟然连条裂痕都没有。

    她被那熟悉的手冰得一哆嗦,随即反应过来身后人是谁,中途便卸了力道,这一口气骤然没提起来,她踉跄了一下,被谢允堪堪扶住。

    原本跟在马吉利身后的弟子都呆住了,直到这时,才有人晕头转向地问道:“马师叔?这……这是怎么回事?”

    谢允“哈哈”一笑,本想嘴上占点便宜,然而在两大北斗手下,他也实在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谢允险而又险地躲过了陆摇光一刀,只来得及笑了一声,一时居然无暇开口。

    紧接着空中一声尖鸣传来,一支足有成人手腕粗的铁矛被人当箭射了过来,将一个士官模样的北军钉在了地上,入地半尺,长尾犹自震颤不休。

    “替我把这个还给楚楚,”周翡没有回答谢允的话,只说道,“再找个可靠的人帮她保存。”

    曹宁好似十分理解地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改口道:“谢兄,擅用‘推云掌’,你不要命了吗?图什么?”

    “我要是早知道有这一出,当初在邵阳,就不该答应把你带回来。”

    北斗们当然看得出他们擒贼擒王的意图,众多黑衣人用人盾围成了一个圈,紧紧地将曹宁夹在中间。曹宁淡定地看着外圈的护卫一层一层地死光,却似乎丝毫也不在意,好像那些人都不过是他衣服上的小小线头——厚实些更好,没有也不伤筋动骨。

    林浩都被他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激灵一下,当即觉出不对来,喝道:“当心,有诈!”

    寇丹没料到自己的狗这么快就反水,忙飞身往后退去,马吉利一掌快似一掌。

    北军登时掉转刀口,竟似孤注一掷地冲李瑾容等人压了过去,倾覆而至。

    此时岗哨前未曾干透的血迹、摆在长老堂前的尸首会让他浪子回头吗?

    杨瑾方才被谷天璇一扇子震开断雁刀,一侧的虎口还微微发麻,见状提刀在侧,伸手拦了李妍一下,防止马吉利暴起伤人。

    这时,一柄长刀横空插入,险些将她手掌削下去。寇丹吃了一惊,蓦地移步退开,却见那方才好似连站都站不稳的周翡竟然再一次拎起了望春山。由于受伤,她的刀无可避免地慢了不少,劲力更是跟不上。可寇丹出身鸣风楼,对杀意最是敏感,此时却觉得周翡的刀再一次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谢大哥跟我说身后有叛徒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怀疑叛徒会在山上。”周翡哑声说道,“都以为消息走漏是因为我身边的人,我甚至一个人都没带,独自闯了春回镇,抓了那姓曹的——因为我知道,消息事关军情,必然是由马叔你们这样的老人亲自接收送到长老堂的……”

    曹宁甚至有暇彬彬有礼地冲林浩一笑。

    马吉利闻言,大叫一声,已经泪如雨下。

    周翡推开几双扶着她的手,吃力地弯腰捡起蒙尘的望春山,当成拐杖拄在地上,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那手在她后颈上蹭了一下,凉得好像冰雕……

    “想必是。”谷天璇一声长哨,所有的北斗都聚集在了曹宁这格外圆的“月亮”身边。小二十年的光景,当年旧都那场震惊九州的刺杀余威竟依然在!

    北朝官兵自然不敢妄动,但曹胖子的几个近卫与谷天璇、陆摇光等人还是跟了上来,隔着数十步跟着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周翡。

    可是忽然间,她在深秋的风中想起了很多过往未曾留意的事——她那时是怎么跟李晟明里暗里斗气的,又是怎么百般敷衍李妍也挣脱不开这跟屁虫的。无数个下午,她在周以棠的书房中睡得一脸褶子,醒来瞥见小院中风景,看熟了的地方似乎每天都有细微差别——渐次短长的阳光、交替无常的晴雨、岁岁枯荣的草木……还有周以棠弹在她头上的脑瓜崩。

    他说到“贱”的时候,已经运力于掌,似乎便要向寇丹扑过去。

    她每每像个贪多嚼不烂的小兽,囫囵看来,什么都想摸上一把,反而都学得不伦不类。直到周以棠头也不回地离开,她才算真正地定下心神,懵懵懂懂地摸索起自己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来。

    谁知谢允学的只是个形,并不似真正的破雪刀那样诡谲。那折扇在他手中转了半圈,轻轻一卡。接着,一股厚重的内力透过扇子当胸打来,寇丹情急之下竟弃钩连退数步,甩出一把烟雨浓。

    不知是谁叫道:“大当家!”

    林浩腿上被流矢所伤,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听说消息,当即金鸡独立地一跃而起:“什么?阿翡?”

    这是她外祖用性命换来的二十年太平,而大当家不在……

    寇丹心里微沉,陡然从袍袖中甩出两根牵机线,这东西周翡本来再熟悉不过,然而一提气,胸口就跟要炸了似的,她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滞,竟是慢了一步。周翡当机立断将望春山往身前一横,打算用硬刀直接对上这软刀子。

    她那巴掌似的小脸上布满业已干透的血迹,嘴唇白得吓人,眼神很疲惫,仿佛下一刻便要合上眼,瞳孔深处却还有光亮——微弱,又似乎能永垂不朽。

    马吉利仍然有点找不着北,一边让人将周翡他们放进来,一边又看着行脚帮的众流氓,问道:“那这些……”

    马吉利脱离了四十八寨,却也并未站在曹宁一边。他那众人看惯了的慈祥圆脸微微沉着,平素总是被笑容掩盖的法令纹深深地垂在两颊。他面色有一些苍白,似乎陡然老了好几岁。

    马吉利面色铁青,抬手指向寇丹:“你这贱人!”

    训练有素的北朝大军终于拥了上来。

    与此同时,周翡回手探进同样布满血迹的前襟,摸出一个小包裹,薄薄的丝绢包裹着坚硬的小首饰,从她沾满血迹的指缝间露出形迹来。

    谢允却忽然道:“那日客栈中,我听马前辈与阿翡提起令公子,他如今可好?”

    李妍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李妍慌手慌脚地将药瓶扔在一边,委委屈屈地叫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见阿翡!”

    周翡忍着伤急喘了几口气。

    伪朝领兵大将大喝道:“保护王爷,拿下贼寇!”

    谢允见谷天璇拿着一把扇子,立刻也不甘寂寞地摸出一把,“哗啦”一下展开横在身前,跟“巨门”对着扇。这没溜儿的南端王笑道:“这个确实难办,四十八寨都这样了,退一步也是不可能的。依我看不如这样,二殿下留在寨中做客,你们不愿意撤就不撤,在山下老实待着也一样。只要不让我们管饭,待上三两个月也没问题,大家正好一起过年。”

    陆摇光也飞身撤回来:“王爷,纵然区区几十个江湖人不足为惧,也还是请您先行移驾安全的地……”

    谢允的手从未这样有力过,他把着周翡的手,将望春山划开半圈,一圈围上来的北朝伪军纷纷被逼退,下一刻又疯狂地拥上来。

    “我把人都带来了,”林浩道,“剩下的……小孩子、不会武功的,还有那位吴小姐,我让他们趁机从后山走了。你放心,咱们这些人,死就死了,就算落到曹狗手里,起码还有自尽的力气。”

    正在给他看伤的大夫暴怒道:“混账,你给我坐下!”

    林浩眼眶通红,冷笑道:“屠狗之辈字都识不全,哪儿会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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