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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钻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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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他的亲媳妇儿!

    小宫女应个是,回寿安宫去了,馆内只余他们两个,让玉望着他,语气怨怼,“忙得人影儿都不见,你一点都不想我?”

    他低头抚抚那小脑袋瓜子,紧紧包裹起来,“得给它找个奶妈,上马房牵只母羊来。”

    有人燕尔新婚,有人心灰意冷。佟府是高门,家丁长随不少,门户却守得不严。正正经经陆地上走的能拦阻,问一问找谁,什么是事儿,墙顶上来去的却看不见管不住。燕六爷以前能飞身夜闯紫禁城,一个区区的佟家不在话下。然而他进来了,入了颂银的院子,她的闺房却空着。外间一个使唤丫头睡得人事不知,里间的秀床上枕褥摆放中规中矩,可知人走了很久,炕都凉了。

    他紧紧攥住拳头,上哪里去了,他自欺欺人不敢深思。可是心里想回避,脑子却避不开。承德离京四百六十里,一个官小姐,马背上颠簸也在所不惜,她去找她的心上人了。

    他缓缓长出一口气,“不宜声张……”

    颂银眯觑着眼睛满脸柔情,看容实,他专心致志的样子愈发迷人。虽然羊膻味儿熏得人恶心,但是见他就在对面,隔一会儿抬眼瞧她,她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儿。

    见面不能开口,只有靠眼神交流,这种煎熬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委实艰难。她知道从装晕开始就是个胆大包天的谎言,不过斟酌再三,就算皇帝要问罪,至少她从慎妃的炉膛里出来是真的,后续的表现也瞒过所有人了。至于休养期间干了什么,皇帝似乎管不着。没有明令禁止女官不许嫁人,她也不像宗室,不得允许不得离京。所以她哪怕跋山涉水来会心上人,皇帝要拿到台面上来责难,横竖是说不响嘴。

    她仰起纤细的脖颈递给他,丝毫没有做作,嘴里轻声说着,“你亲了我那么多地方,我的清白全交代给你了,往后可不能赖账。”

    他把皇上的旨意传达了,最后重申一遍,“限期三月,四月之前需回朝复旨,请容大人务必写明。”

    颂银有时很难理解他的思维,他号令禁军的时候是威风凛凛的一品大员,在她跟前就变成了需要疼爱的小可怜。她伸出一条胳膊,颇有威仪地吩咐:“过来,枕着。”

    这佛堂毕竟人来人往,落了别人的眼不好,他牵她的手进后面暖阁,把门闩插了起来。

    颂银不疑有他,抬起一臂说好,一面抱怨着,“到底刚立春,外头寒气还没消,你想进来就明说,何必拐弯抹角,看冻着了吧?”

    她腼腆地叫了他一声,“别闹了,进来吧!”阖上槛窗收回身,心里开始弼弼急跳。

    她腾地红了脸,“不是时候,怎么能瞎生呢!”

    容实一脑袋浆糊,“叫花好?月圆?洞房?花烛?”

    颂银目瞪口呆,“臭德性,你想什么呢!瞧你靦个鞋拔子脸,就叫它脸脸吧!”

    颂银忙说别,“除非你能一气儿跑出大钦的地界,否则人家是皇上,你就算到了天边,照样能整治死你。”

    陆润从乾清宫出来,上内阁找人拟旨,进门见诸位大人正忙于公务,容蕴藻在上首坐着,他还不知道热河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御前起了多大的变故,挺直的脊梁,看见他进门面上客套,然而眼里不经意流露的轻蔑他都能察觉。他笑了笑,太监这类人,哪怕爬得再高,奴才就是奴才,从来让人瞧不起。尤其这种诗书旧族的学究,压根就不拿他们当人看。

    他显得很失望,讪讪把迈进门的一条腿收了回来,“也成。”

    容蕴藻打量了他几眼,他脸上带着模棱两可的微笑,稍作停顿,转身往值房门上去了。

    虽然已经到了这样无可转圜的地步了,也不能光着屁股挨揍。他在官场上历练了这么多年,独拳打虎艰难。皇帝只要上承德来,每年都会在这里消磨半数时间。整个行宫的警跸,戈尔泰是最直接的执行者,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就算宫里有御前侍卫随扈,但就数量上来说,行宫的侍卫要庞大得多。所以和他拉好关系总不会错,紧要关头也是个自卫的手段。

    他哈哈一笑,“你知道世上什么人最不好惹?舍得一身剐的!爷十二岁起就在紫禁城里混了,连宫里哪只耗子什么口味我都知道。欺生不欺熟,他是皇帝,这个都不懂?敢情就他知道翻墙,爷当血滴子的时候,什么事儿没干过,杀人玩儿似的。现如今从良了,他瞧爷长得像软柿子,他捏我一个试试。”

    他如蒙大赦,很快推门进屋,搓手傻笑着,“你睡吧,我坐会儿就走。”

    他轻轻喘息着,拿手扒拉她的衣领,“你戴着同心玉吗?”她的脖颈在昏暗里瞧不真切,只看见一个隐约的,莲瓣一样的线条。顺着那线条往下,终于发现他的索子,牵出来,是水一样透亮的坠子。

    让玉皱了皱眉头,不喜欢他这么称呼她。的确长远不见,从大行皇帝挪出紫禁城起就没再见过他。他如今坐上了太监的头把交椅,和以往大不相同了,人爬得高,心也必定比以前更大了,往日情分不知还剩多少。

    陆润道是,“主子圣明。”

    这点和颂银一样,善于开解,给别人也给自己找台阶下。他笑了笑,伸手拉她起来,替她扶正了头上的钿子。想起皇帝那道旨意,要想帮衬佟述明是来不及了,只有给颂银提个醒儿。

    他嗤地一笑,“你的气性儿呢?我以为你宁可砸了也不便宜别人的,没想到竟还打算还给我。”

    “暖和不暖和?”她傻乎乎问,脑子有些糊涂了。

    则秋道:“杂七杂八的加起来,统共一万五千余两。”

    陆润道:“就是刚才。”

    她说:“宫里全是皇上的人,你来了会落他的眼。这里未必没有他的眼线,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说上话了,我要憋死了。”

    皇帝也知道他和让玉的事,他没有对他隐瞒过,唯有那次先帝以怀孕为借口给佟家抬籍,他担心豫亲王对佟家不利,没有把实情回禀上去,因此容实的大实话便遭怀疑。豫亲王给他下密令,命他处置这个麻烦。于是从怀孕到小产,完全是嘴皮子一碰的工夫,说解决便解决了。如今她是先帝的嫔妃,好听些算半个皇嫂,说得难听些,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寡妇。他作为皇帝夺位的功臣,只要无伤大雅,就算和太妃结对食也没什么。只不过多少要避讳些,他也没有那么迫切的渴望,有时候想不起来要见她。因为寂寞得太久,已经习惯了,真要多出个人来,自己反倒彷徨。

    她故意闭上眼睛,“你有什么好瞧的,难道长了两个鼻子四张嘴?”

    颂银不好意思告诉他,身上还疼着,始终有根签子扎着似的,连坐下来都困难,更别说骑马了。她摇头说不去,“我就想在屋里呆着,上外头叫人看见,多不好!”

    她仰起脸,和颂银隐约相似的眉眼,让他逐渐平静下来。他揽她入怀里,一手伸进她小衣内抚弄,“我知道你的心,我何尝不同你一样?可你的急脾气得改一改,这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你要沉得住气,否则走错一步,就会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咱们不急,年月还长着呢,这会子筹备万全,将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要是实在想我,打发人来传个话,到时候约准了地方,咱们见一面就是了。”

    容实顿足观望,他怀里兜着什么,连纵带跳到了他跟前。小心翼翼解开衣襟让她看,里面露出个小脑袋来,娇脆的一声叫,像猫一样。他吃了一惊,“豹崽子?”

    颂银脸颊酡红,“我不想你,上热河干什么?”

    他点了点头,“是一科里的。你打听清楚没有,欠了多少?”

    她无奈看着他,“你大半夜的在外头溜达,叫人怎么睡?”

    那人还是不言声,他扑扑手起身,回过头道:“打发个哑巴来?难不成有密旨?”

    他手上一顿,却没有站起身,随口让进,给小豹子掖了掖被角。

    容实说:“已经着人给它找奶妈子去了,喝羊奶也一样。你喜欢吗?喜欢送给你,只怕你事忙,没时间照应它。”

    门外有人回禀,说:“京城来人了,求见容大人。”

    得罪当权者是什么下场?这就是模范。

    他却孩子气了,推了她一下,“那你瞧着我呀。”

    “陆掌印贵人事忙,我是先帝嫔妃,有什么事儿也不敢劳动你了。今天可巧遇上,叙叙话再走吧。”她面上寻常,转头吩咐随侍的宫女,“有些冷,把那件回子兰花斗篷拿来。”

    他把事情经过和让玉交代了,“先帝临终时候的事,她一直没有原谅我,我想和她细说,怕她不愿意听我的。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你寻个机会好好劝劝她,她和容实的事儿,不成千万不能强求。以前那位是王爷,尚且惹不起,如今御极了,更是不敢得罪。”

    他迟疑了下,“黄河决堤,要疏以浚淤,筑堤塞决,这些原是极好的事,只是这时间……”

    年轻轻的,感情浓烈,欲望伴随爱情而生,说不在乎终是安慰他的话,果真能不在乎吗?他给不了,无能为力。尤其在这个时候,看见她痴迷的脸,他恨不得遁逃,每每羞愧得难以描述。

    她耍性子,赌气背对他,他笑着,上前拥住她,在她耳垂上轻轻吻了下,“恼了?我那天同你说过,新帝登基,宫里好些事物要整顿,且有程子见不了面,你也是答应的。”

    她嗯了声,脸颊紧紧贴着他鬓边的皮肤,闻见他领褖的香味,恬淡的越邻,稀有而温暖。就这么相拥着,心里的感情装得满满的,略一漾就要溢出来。以前诸多顾忌,即便到了一块儿都不敢太逾越,现在山高皇帝远,就要腻歪在一起,再也不想分开了。她像个茄子似的,吊在他身上。他也纵容她,越是亲昵越是喜欢。他低头吻她的唇角,“累了吧?我命太监收拾屋子,你先养养精神再说。”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像偷来的,都嫌不够,她扭身说不,“时候还早。”

    陆润笑道:“主子的示下,谁敢妄议?我要没记错,您和佟大人是亲家,如此更要避嫌才好。”顿了顿又问,“小容大人上热河有时候了,该当要回来了吧?”

    他装腔作势扎马步打拳,“没什么,我就爱晚上练拳脚,你别管我。”

    所以他对她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即便不怎么喜欢,因为她的一片赤诚,还有颂银……他必须担负起来。一个太监,能得女人不计前程的爱,他做梦也没想到。佟家姐妹都是敢爱敢恨的人,所以即便只能仰望颂银,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令让玉孤单,是他唯一能报答她们姐妹的。

    他哼笑了声,“人真是缺不得半点儿,一文钱逼死英雄汉。”

    他一手托豹子,一手来牵她,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抚摩,到现在才说出口,“谢谢你来找我,我这程子脱不开身,不能天天见你,心里火烧似的难受。你怪我无能吧,总被形势所迫。”

    他霍地站起身,怒不可遏。想抄了佟府,想把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都凌迟处死。他们居然联合起来戏弄他,容实、颂银、甚至佟述明!他这个皇帝在他们眼里还有尊严吗?

    他喜出望外,快快乐乐嗳了声,手忙脚乱解纽子上脚踏。驱身瞧她,她很不好意思,偏过了头不愿意看他。

    他叉腰看了又看,这人终于抬起头,一双明亮如星子的眼睛,直直照进他心里。他猛地一震,“媳妇儿?”

    如果让他进来,会不会失了分寸?佟家是个规矩极严的人家,闺阁里的女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都有明明白白的教条管束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瓜田李下。可再一想,太和殿屋顶上那次该碰不该碰的地方都碰过了,她认定这个男人,就算将来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自己也没什么后悔。

    让玉一听顿时没了火气,看看他的脸色,阴着,不见太阳。她曾见过他面对颂银时候的模样,透着温存,眼神软得春|水一样,可对她,终究差了三分。她心里知道,他是拿她补颂银的缺,小佟总管他高攀不上,只有来和她这个太妃相就,寥作慰藉。她愿意当替代品吗?这世上想是没有任何女人愿意。她是个肆意的人,感情一来汹涌如浪。就像当初瞧上的只是先帝的脸,等发现错了,已经来不及了。然后陆润走进她百无聊赖的世界,帝王身边的年轻内侍,举手投足无一处不合乎她对爱情的向往。奇怪他只是个太监,明知道他有残疾,她还是一猛子扎了进来,厚着脸皮纠缠他。最后他摆脱不掉,终于屈服了,成就了她小半辈子最大的胜利。

    他上台阶,对大佛龛前的人扫袖打千儿,“给裕太妃请安,长久没见老祖宗了,您身子都好?”

    “你瞧我一夜好吗?”他小媳妇似的,花枝乱颤的模样,“你瞧着我,我就觉得自己被待见,我心里高兴。”

    她靠过去,偎在他怀里,轻声说:“那是最坏的打算,你万万不能动那个心思。咱们现在的路就只有一条,慢慢熬着,比谁更有耐心。他刚登基,除了权力,还没有体会到做皇帝的好处。我得给他找一窝美人儿,填满他的后宫。先帝吃亏在没有儿子上,他不能走他哥子的老路。只要他专心生儿子,那些宫妃争宠的手段多了,还瞧得上我这号?回头他意兴阑珊了,咱们就成亲,他虽遗憾也没精力发作,这样多好!”

    “那咱们什么时候生儿子?”

    她在专心责备他的时候,他开始神思恍惚,手也不太老实,略微动一动,触到那圆弧的曲线,不该紧张的地方又紧张起来。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他诺诺答应着,反客为主,把她搂进了怀里。

    颂银说有,“哪怕少些睡觉的时候,我也会好好把它带大的。”那毛茸茸的嘴蹭过她手心的时候,就像在心上抓了一把,她简直不知道怎么疼它才好。

    他长吁短叹,“我这会儿满脑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咱们的事不能耽搁了,回京我就找你阿玛,我得给你个说法,不能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

    他说轰得好,“太太后来没再和我说起过要纳她做妾的话,要不我直接把他们的铺盖卷儿扔出去。我在宫里值了两天夜,直接上热河来了,没回过家,不知道他们走了。瞧他们一副要在容家生根的架势,老太太又碍于情面不好多说什么,怎么这么顺溜就打发了?”

    “也不是。”则秋左右瞧了眼道,“里头有八千两印子钱,今儿一两,明儿三两,后儿就是五两,就那么利滚利,进去了一辈子出不来。您要拉他,眼下正是时候,可究竟是填钱还是怎么的,得您拿主意。”

    他挺看得开,“那样倒好了,干脆没人敢说亲,咱们都轻省了。”

    谁没有气性儿?只有面人没有。他不过是瞧着颂银的面子,不和他们计较罢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了上去,“是你吗?是不是你?”像挖宝似的,把她的脸扒拉出来,终于看清了。她早就笑得花儿似的,往上一蹦,挂在他脖子上,依偎上去,轻轻说:“二哥,我可找见你了。”

    “嗳,怎么这样呢!”她愁眉苦脸瞧了容实一眼,“你帮帮忙?”

    他向上拱手,“主子打算怎么处置?”

    “可我就是忍不住,”她圈着他的腰说,“我夜里睡下去就想你,你一忙,把我撂到脚后跟去了。还是宫里又有旁的嫔妃宫人叫你瞧上眼了,你和别人好了,把我忘了?”

    关于他们的这段纠葛,他是知情的,颂银和容实相爱,局外人,包括皇帝,不管怎么努力都是白费。他还记得第一回见到小佟大人时的情景,女作男官,穿一身曳撒,威风凛凛的样子,他从没想过一个女人能这样英气逼人。既然代父统管内务府,必然很有心机,可是后来相处,发现她并不复杂,她有能力、真诚、本分,并且善良。那时候他已经是豫亲王的人了,她蒙在鼓里,全心全意地维护他。他永远忘不了她的话,将来他老无所依的时候,愿意接他回家,养活他。他的人生他自己有数,无非两种可能,一则辉煌,一则陨灭,不可能落入那样潦倒的窘境,可是她有那份心,让他感恩戴德。他是个阉人,不敢对她存非分之想,他的仰慕藏在心里,只要他还活着,就会竭尽全力保她平安。

    皇帝咬牙切齿:“欺君罔上,朕要治他们的罪。”

    皇帝要靠这项来要挟颂银,绝对不可能答应换人,陆润道:“为今之计只有请容大学士想辙往里面多填几个属员,你阿玛是河监,造册统筹花销有他,实地督察可以放给别人去管。就算最后赶不及,到时候重责有人承担,他至多是个督办不力,性命必是无虞的。”

    侍卫有些为难,“是两个小太监上围场打枯草捡回来的,不知有窝没有。再说小豹子沾了人气儿,怕母豹子不认它了,还回去免不得被咬死,还是留下吧!”

    “傻话!”他拉下脸,神情不悦,“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信不及我?眼下我刚拜掌印,以前谭瑞手里拿捏的人事都得接过来,千头万绪,哪里那么容易处置!况且几位太妃太嫔同住在一宫,人多眼杂不得不避讳。我是想让你再等等,等我那头安顿好了,再把你单挪出去,咱们图个长久。”

    怪颂银办事不地道吗?爱过的人都知道,分明可以在一起的,偏被人阻拦着,那种煎熬有多痛苦!让玉虽然嘴里怨她,其实心里很能理解她,颂银不容易,她承受得比别人多,大家都把她当顶梁柱,当男人使,却忘了她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姑娘。她的青春交付内务府之余,也有资格争取爱情,为自己打算。

    让玉明白,也为自己的不知羞感到难堪,嗳了声,打着哈哈说:“我今儿早膳喝了两口老米酒,脚下站不住了。”

    门上传来脚步声,到他身后,停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他皱了皱眉,“带口谕了?”

    所以这就是皇帝的苦闷,有些哑巴亏吃了就吃了,打落牙齿和血吞,还得装作时刻明察秋毫,以彰显帝王气度。他冷静下来也细思量,他能不能狠下心杀光佟容两家,一了百了?答案是不能。皇帝杀人要师出有名,否则会沦为堪比桀纣的暴君,他不能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她说:“原先没脸戴它,觉得自己不受你家里人待见,硬要留下很丢人。我想过还给你,几回了,老狠不下心肠来。你说,收回去了会不会转赠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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