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周逍说：“你不是说我不能下蛋吗？”

    方已啃着面包：“什么时候说好的？”

    方已说：“我来串个门，小康不在家？”

    大方说：“你姐夫说不能再惯着你，缺衣服自己搞定，或者你回家来拿！”顿了顿，忍不住说，“泡泡都比你懂事！”

    周逍把她捞进怀里：“你除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能做什么？整天坑蒙拐骗向你姐姐要钱，真缺钱？我给你一张卡？”

    电影不过两小时，周逍一呆就是一夜，方已扛不住睡过去，醒来时只见周逍已经穿上衣服，盘腿坐在床的一侧盯着她，方已打哈欠：“你干嘛，一大早打坐？”

    “我知道。”

    方已面对大方的冷血无情，心痛地无以复加，周逍准备好晚饭，把她从沙发上拎起来：“你衣服馊了？让我闻闻！”

    方已爬起来，勾住他的脖子边笑边亲：“谢谢谢谢！”

    赵平说：“是个男人，我没留意他长相，应该是个中年人。”

    方已抓着自己的大腿，问：“你有没有看清那个路人的长相？大概年龄？”

    离开赵平家，方已一路沉默不语，周逍牵着她往回走。许多人独爱冬天的阳光，冰寒中感受到的温暖往往与众不同，这些光渗进毛孔，柔和又轻软，撩拨着他们的身体，让人享受又留恋。方已走得很慢，仰头看向太阳，感受时明明柔和舒适，对视时却刺痛双目，也许这就是距离，她原本站在最惬意的地方，能每日慵懒地晒太阳，可她偏偏固执地来到这里，每走一步，就与真相越接近，可从前的期盼已变质，她怕到时会犹如现在，太阳始终无法直视，最后会灼伤自己。

    周逍说：“告诉我你的猜测？”

    晚上又到通话时间，方已准时哭诉：“姐姐，我又冷又饿。”

    周逍想了想：“也行，回头你给我一份计划书。”

    “十年前，交通意外发生之后。”周逍说。

    周逍勾唇，稍微挪动一下，方已这才发现他在“练神功”，盘住的两腿间，隐隐约约有些东西露出来。方已爬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她“噗嗤”一声，在床上打滚：“你下蛋了！”

    周逍掏出放在中间的鸡蛋，一本正经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马路对面，就是宝兴路338号，两层楼的建筑，每层6户人家，当年里面人满为患，如今里面空空荡荡，灿烂的阳光之下，唯有它，仿佛被污浊之气环绕。方已说：“小康说，起火那晚他跑出去，曾经见到有人翻墙，之后楼里就起火，小康与常人不一样，但不代表他的话没有任何可信度，假如他说的是事实，那那场火灾不是意外，也不是夫妻吵架导致的结果，而是有人刻意营造，这是一场谋杀。”

    方已一笑：“蔡涛杰，如今在美国，和当年老同学没有联络，当年他和赵平是好友，那晚也是和他同行。”

    “小雀不用你操心，我缺内裤！”周逍在洗手间喊，“你给我拿条内裤出来！”

    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一个远在异国他乡的人，并非纸上谈兵那样容易。方已并不急于确定那名“路人”的身份，她并没有混淆自己的目的，她要找的人叫沈昭华，是她母亲，既然所有线索都和欧海集团息息相关，那她自然要从欧海集团着手，去打探沈昭华的下落。

    她从高利贷口中得知方志钊当年曾在欧海集团工作，如今欧海集团财务经理是蒋予非，她曾喜欢的大学师兄。佟立冬是五年前火灾的办案民警之一，知道方志钊身份不明，她曾在他口中听到“赵平”的名字，也曾听到他和周逍说有人空降顶替赵平的职务。周逍跟欧海集团有合作。

    方已说：“你返璞归真。”

    “我向他确认我爸失踪的时间，我爸离职之后，吴师傅起初还跟他有过联络，后来我爸才彻底失踪，我妈自然也没了踪影，你知道我爸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失踪的吗？”

    周逍不知方已目的地，只能跟着她走，到达对面小区的一栋楼下后，方已拨通电话：“赵平，我到了，你在不在家？给我开个门。”

    方志钊为何改名换姓，又是谁要杀“方大海”夫妻。

    周逍摇头：“我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那你来给我暖暖。”

    方已继续啃面包：“你说‘走吧’，所以我走了，我确实要出门啊，我以为你要我陪你走出来。”

    方已倾前：“不过什么？”

    方已说：“不如你先陪我办完事？”

    方已说：“我感冒刚好，不想再进医院。”

    “他才是那场交通意外的真正肇事者，事发后潜逃，化名方大海，五年前入住这里，被背后之人发现，于是遭人杀人灭口，我妈失踪。这一切，全和欧海集团有关。”方已的视线落在那栋建筑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想问，你当时就在案发现场附近，真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没见到意外发生的场景？有没有看到当时的死者？周围有没有其他可疑人物？”

    方已回到卧室，双手已冻坏，她搓了搓手，打开电脑。交通意外的案件她并没有关心过，因此根本不知道死者的姓名和身份，方已在搜索栏中输入“李建浩”三个字，同名同姓者甚多，她又添加“欧海集团”和“交通意外”这些关键字，终于搜索到李建浩的照片以及其他信息。

    “我怕你着凉。”

    饭后方已捧着周逍的笔记本电脑刷淘宝，喊：“我给小雀也买点吃的？你要不要买点什么？”

    周逍悄悄握住方已放在大腿上的手，方已手背一暖，朝他看了一眼。

    方已扑倒在沙发上：“姐姐，我现在有薪水了，但是薪水不够买衣服，这半个月我只有一件羽绒衣穿，都已经馊了。”

    “我返璞归真。”

    方已见到周逍淡定品茶，杯口恰是她刚刚碰过的位置，心想周逍还真不嫌弃吃她口水，嘴角不由自主上扬，回答：“我就是好奇的睡不着觉，你不觉得这种冤案可以上新闻可以写成巨著吗？我作文分数一直很高。”

    今年年初，坤叔来找方律师，某天悄悄告诉方已，他五年前曾在宝兴路附近偶遇沈昭华，其后坤叔第一次来看望她，告知她沈昭华当年可能就住在宝兴路338号，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坤叔儿子被冤的那起交通意外的死者，曾是欧海集团的财务经理，这是坤叔那条线。

    夜里方已睡不着，披上外套，再次走到阳台。圆月当空，楼下烟头已燃尽，健身器材静静躺着，监控照常运作。马路对面是热热闹闹的小区，这边是只住有两人的宝兴路338号。八月中旬她来到这里，机场外遇见尤晶晶，后来搭乘吴师傅的出租车，吴师傅送她到达这里后欲言又止，其后她遇到戴妮，成功参加同学会，同学会结束，她又恰巧坐上吴师傅的出租车，之后她要来吴师傅的手机号，直到上周，她才知道原来吴师傅曾是欧海集团的司机，并与方志钊认识，这是吴师傅那条线。

    “想不想一起？或者你先去买好小龙虾等我？”

    周逍笑道：“不，是我太有钱，不管是戴妮还是尤晶晶，或者赵平，看见我都得客客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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