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那疯狂的光彩只闪了片刻,便黯淡了下去。即使是想找银发人谈判,也不得门路啊。银发人是仙界人物,她需要一个牵线搭桥的说客。
她或许可以跟银发人谈谈条件。
血鸠九羽。
不同的是,此时她的心中更多了无尽的恐惧。害怕它再不醒来。害怕剩她一个人。她再醒来时,獬猫却还是沉睡着。她打起精神,努力地换药,喂药,喂粥,跟他说话,撩拨他的胡须和尖耳。他却只睡他的,不给丝毫反应。
羽箭从腕中激射而出,“笃”地扎在了石壁上,铮铮发颤。趁它消失回到她腕脉中之前,她把火折子凑近羽端。羽丝被引燃一团赤色火苗,“扑”地一声,爆成一团小小火光,瞬间消失。
“了解了……”青印冷汗下。原来这百回洞中的千百只老鼠都是一家啊!当初挟迫那只小鼠精时,还道手气好抓了个鼠精小王子,却不料这洞中遍地都是“王子王孙”。不得不说,山主很辛苦。再看向山主的目光,就多了三分佩服,七分同情。
这样简单的一个梦,青印却是哭着醒来的。手摸到蓬软的颈毛,就记起了是在做梦。揽住巨兽的脖子,深深地抽泣,许久平复不了。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她的药虽好,总是凡物,他所受之伤是神仙痛下的杀着,她没有能力医好他。这样拖下去,只能看着他慢慢死去。
我会替你把手捂暖。
跪坐在巨兽身边,取下腰间的乾坤袋,解开黑色勒绳,手往里面急急地一掏,惊得冷汗都下来了:“里面的东西呢?!”袋子里居然空空如也!
青印拆下獬猫身上之前包上的纱布,给獬猫的断骨处重新敷了乾元生骨膏。再仔仔细细地包扎起来。扎到最后,手顿了一下,打了个蝴蝶结。嘴角抿起来一个笑来,伸手拨了拨他嘴边支棱的坚硬胡须:“我又给你打了个蝴蝶结哦。你再不起来,我再在你头上打个粉色的。”
可是她毫无办法。能够救他的,或许只有神仙。她知道的神仙,只有一个,便是伤了陌途的银发人。
但若能换陌途的性命,她只觉得什么也顾不上了。
赶回百回洞时,天才刚刚蒙蒙亮。早就有小鼠精站在外面张望等候,见她来了,急忙报信,石门轰然而开,棋山山主亲自迎了出来。青印站稳了脚,羽涅从她的背上跳了下来。山主见她带回一个娃娃,有些诧异,刚想询问,只见娃娃的赤目一瞪,一种若有若无的阴凉之气透骨而入,惊得一个趔趄,退出老远,脊背贴在了石壁上,哆嗦着声音道:“蛇……蛇童?!”
她还有心愿未了,家仇未报。
青印反问道:“舍三爷是怎么跟你说的?”
好不容易唤回他的神儿,容光焕发地领命而去。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之前青印许下的金银报答,此时见到了真货,心中无比喜悦,已在盘算着要给老婆们做新衣服,给子孙们改善伙食的事情,全然忘记了金主养了一只凶悍大猫,这钱赚的,无异于刀尖上舔血……
青印一进入那洞穴中,就急忙扑到陌途身前查看。他仍是维持着原有的姿式昏睡。那两只被勒令留下来照料他的小鼠精,她走时它们缩墙角蹲着,回来时它们还缩墙角蹲着,竟是一夜没敢挪动一下地方,哪能指望它们照料陌途呢。
喊了几声没人应,抬头看时,却见山主已扶着门边儿,两眼发直,几乎要晕过去了——是被刚刚金条的光芒给闪的。
可是他的手忽然松开了。她莫名心慌,急急地去反握他的手。抓住了,却觉得那方才还温暖的手指此刻已变的冰凉。抬头看他的脸时,他的脸上只有疏冷的神色,没有看她,目光落在黑寂的远方。她两只手都捂到了他的手上去,焦灼地道:“不要紧,我替你捂暖。”
山主答道:“神兽还是那样昏着,婴儿早就喂饱,由小人的十七夫人搂着睡了。”
这样一直过了十多日,没有丝毫进展,她的恐惧感愈来愈深重。或许是这样的恐惧感催生了一个梦境。
山主岂能不怕?心中之苦若滔滔江水,滚滚而来。这不是猫便是蛇的,日子可怎么过!青印领着羽涅匆匆跑陌途所在的洞穴,一边询问山主:“一切都好么?”
羽涅看她难过,挨上前来,替她抹去腮上泪水。她勉强冲他笑了一下,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看着羽涅,思绪自然而然地带过了舍三爷。
她不知道银发人要她做什么。等待她的,不知会是什么。或许是囚禁,或许是更糟,糟到她都不愿去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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