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跌破所有人的眼镜，康雨漪没去学生会，也没去演讲社，她去了戏剧社和舞蹈社。这两个社仿佛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康雨漪偏偏玩得很溜。

    换上芭蕾舞鞋，往中间一站，手臂一抬，来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社员们面面相觑，这才是高手。

    他点头。

    翻开日历，一周过去了。在这一周里，康雨漪没有遇到卓逸帆。仿佛他知道她在纠结，给了她一个不受打扰的空间。

    钱钟书先生说：借书是恋爱的开始，借了要还的，一借一还，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借口，而且不着痕迹。这是男女恋爱必然的初步。

    在戏剧社，她不会唱，但是她懂。唱腔呀，走步呀，生旦净末丑，说得头头是道。

    卓逸帆骑着自行车从另一条路上向这边过来，康雨漪下意识地又进了教室。她不想现在和他搭话，一身的汗臭味。自行车经过门口时，响了一串铃，并没有停留。

    “能借给我么？”

    康雨漪简直成了人大的传奇人物，偏偏还长相清丽，笑起来两个酒窝闪呀闪的。

    他先打破的沉默，“你说的方式，我试过了。红色是甜的，绿色有股青涩味，黄色糯糯的，白色发软……”

    “我有的。”

    闷闷地走到站台，腿都挪不动，在寒风中看着车一辆一辆地驶过，恍恍惚惚的。

    白慕梅死后，白雁去云县很少，对白慕梅的纪念，就是经常去看场戏。康雨漪很小的时候，便跟着白雁进剧场。白雁指着舞台上裙裾轻摆的娇媚女子，告诉康雨漪，要是外婆还活着，外婆演得要比这还要好。外婆天生就是为演戏而活的。她的人生也如戏。

    好熟悉的声音，康雨漪扭过头，对上卓逸帆含笑的双眼。他一点也不紧张，也不窘，平和地看着她，仿佛世界万物都已消失，他只看见她。

    “我忘记带硬币了。”

    “你看村上春树的书么？”

    和丁丁一块吃了次饭，丁丁主动提到卓逸帆，还是愤激的语气。康雨漪想，丁丁被拒绝时，肯定受伤很严重。

    康雨漪一口汤噗地全吐在了桌上。

    “小伙子，你投币了么？”司机问道。

    他的妈妈一定和她的一样，都是称职的好妈妈。康雨漪偷偷想到。

    想他，情不自禁，不由自主。

    周五下午，康雨漪去舞蹈社跳了会舞，出了满身的汗。今天，她要回家住。收拾出来，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冷战。

    久而久之的耳濡目染，康雨漪就喜欢上了戏剧。

    有那么一点失望，她以为他会进来找她。他们正式认识过了，一块吃了蛋糕，比别人应该亲近些。也许是她在自作多情，也许请他吃饭的人很多，其实师兄妹一块吃饭，再普通不过。

    康雨漪不想让别人真的觉得她是从后门进来的，在学业上不敢轻怠。期中考时，她挤进前五，是应该的。付出就有回报。

    什么时候见到他，他都是清清爽爽的。不见得衣服很新潮，但是和他的气质都很贴。头发也是，不像有的男生满头头皮屑，还在那吟风弄月，装风流才子。

    “很多人喜欢他的《挪威的森林》，我却喜欢他的处女作《且听风吟》，那里面的文字给人的感觉和你的画一样，只有黑与白，有迷茫、压抑、忧伤。我很想再重温一次。可惜搬家时，那本书丢了。”

    车来了，人很少，空着许多座位。康雨漪抓着扶手，她不想坐下。她喜欢在车上看夜晚的霓虹，像小时候看的万花筒。

    他来了，她不能错过。七个月，又不是七年，见鬼去吧！

    唉！重得能把地砸出洞的叹息。

    午夜时分，男生们在床上烙铁板，一起感叹：上帝造出康雨漪这样的女生，是对男生的残忍。瞧了这朵花，还有什么花能入眼呢？

    “他没和其他女生一起吧！”丁丁问道。

    她还上网查了有关色盲的资料。色盲是一种先天性色觉障疾病。色觉障碍有多种类型，他是哪一种呢？

    康雨漪不自然地怔了怔，“不知道。”

    “真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丁丁托着下巴，像担心儿子会打光棍的娘，忧心忡忡，“我想肯定也会是个怪胎。嗯，一对标本。”

    康雨漪从包包里摸出一枚硬币递过去，他笑，不说谢谢。然后，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站着，抬起的手臂恰好将她护在胸前，却又不会碰触到她的身体。

    公车停停走走，颠来颠去，他的声音和笑容也是摇晃个不停。康雨漪迷失了。他对她有着蛊惑人的魔力，令她无条件举手投降。她不想在年龄上再纠结了。她没有两小无猜，没有青梅竹马，在情窦初开之际，也没遇到令她怦然心动的人。这么多年，她等着盼着有一个人能令她患得患失、失魂落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