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沐佳晖已是冷汗浸身，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痉挛了几下。这一招棋，走错了，她低估了诸航，低估了卓绍华。“姐夫，天太晚，我先回公寓了。大姐，祝大姐夫早日康复。”她竭力保持着残留不多的优雅。

    一乱阵脚，沐佳晖口不择言：“啊，我比你大？那天你去我们学院，我一个同事以为你三十出头了。哦，原来我还是个姐姐呀！诸航，你太不修边幅，以后要多注意保养，你看你脸色好差，还有痘，那是眼袋吧，眼袋最显老了。你大概没带睡衣来医院，困时就那么上床了，衣服好皱，这样子给人好邋遢……姐夫，你下班啦！”如同演戏一样，沐佳晖惊喜地张大了嘴，像看到了久别重违的亲人。

    “我没那个美国时间，我是……明白了一件事，有病并不可怕，有药、有医生，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就是绝症，也不会不给你个道别时间。世间最可怕的是那种一声招呼都不打，突然与你天人相隔。猪，我听说了周师兄的事……他爸妈今天去替他收拾公寓，电脑桌上放着你和他在球场上的合影……他从没忘了你……”

    这孩子眼神清澈得几近孩童，皮肤细腻得几近透明，这两天熬夜的缘故，稍微有点蜡黄，但毕竟小呀，睡个一夜就缓过来了，这是在唱哪出戏，卓绍华询问地看向诸盈，诸盈在替熟睡的骆佳良擦脸，沐佳晖悄然脸红到脖颈。

    “呃？卓阳对你做什么了？”

    八个小时后，手术室上方的红灯换成了绿灯，门从里面打开了，先出来的还是那个戴着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护士。

    她的嘴角绽放出一朵淡淡的花。

    “有这么活泼、青春的黄脸婆？那大街上个个都争着抢着去做黄脸婆了。调皮，又变相提醒我比你老十岁。因为年轻，才有痘痘，你看我这张老脸什么时候有过。”卓绍华像拿宠溺的女儿没办法的可怜父亲，抱歉地对诸盈和沐佳晖笑笑：“和帆帆待久了，被同化了，你们自动删除。”

    “首长。”诸航挽住卓绍华的手臂，撅起了嘴。这样子让卓绍华想起帆帆受了什么委屈的小脸，表情如出一辙，“我看上去像多大？”

    呃？卓绍华懵住。

    晏南飞咳得气都接不上来，好不容意才缓了口气：“我是喜欢画画……但我没那样的天赋。和卓阳结婚……都是过去的事了。航航，受委屈啦？”

    “都说过没有了。”诸航突然变得像个被爸妈宠坏的任性女，不耐烦地打发晏南飞：“你要是有假期，就回国度度假，国内的景点也很多的。如果我有时间，我……去看你。”

    “航航，别挂，以后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哦，这是应该的。”诸盈立刻就嗅出了两人之间的杀气腾腾，心里面一紧。虽然航航不见得会被别人欺负，但是让她面对这些复杂的关系，不免舍不得。

    她握住骆佳良的手，有点凉，她把另一只手加进来，为他轻轻摩搓，目光温柔如水。

    诸航笑了笑，说：“挂了”。

    有很多话想问他，有很多怨气想朝他发泄，可是嘴巴却像被冻僵了，怎么开得了口。“我知道。你多……保重……”

    卓绍华和诸航接住了她。

    诸盈爱莫能助地看着他。“航航以前不这样的。”她语带双关地说道。

    “这是？”诸盈打量着进来的拎着一篮康乃馨的漂亮女子，问诸航。

    “还在生成医生的气？”诸航问。

    “来看大姐夫。”沐佳晖站在了卓绍华的身边，仿佛那样他们就是一国的。

    “应该的，我和诸航现在还是工作上的同事，我俩一起负责一个项目。诸航，你都没和大姐说吗？”

    诸盈深呼吸，这个沐佳晖太嚣张了，她看不下去。下一秒，她又轻轻舒口气，算了，这事让航航自己处理，不然感觉她和航航合力欺负人家，航航更难做人。

    晏南飞怯怯的语气，把诸航毫无防备地击倒了。姐姐讲的没错，他是负心人，可他也可怜。“随便你。你……会不会画画？”

    “哦，谢谢！”诸盈没有掩饰自己的疏离、冷淡。

    诸盈醒来时，骆佳良已回病房了，身上插了好几跟管子，手臂上输着液，一张脸苍白如纸。泪水就那么下来了，无声的。她不拭，任由它淌着。他还在呼吸，还会一声接一声地叫她盈盈。曾经...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