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得皇宫愈发寥落凄寂。

    此一时玄武广场到处是战士厮杀的身影，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沐原要撑不下去了。

    沐原亦是满目痛苦，眉头直皱，眼瞧着慕宛之没有动作，手中利刃狠狠扎向苏年锦脖颈。嘶的一声，一抹血痕瞬间从她脖颈中喷涌出来，众人惊呆！

    似乎是皇甫澈的声音，又似乎是沐原的声音，不重要了，苏年锦吸了吸眼泪，都不重要了……

    “宛之……”她如今被钳制在他怀里，却没有用任何力气挣扎，声音哀凉，仿似一下子苍老了，看着对面的慕宛之浅浅笑道，“疏涵已经为我死了，你千万别做傻事。我死便死了，这一世能与你有过共同的回忆，死而无憾。”

    沐原冷笑，笑的凄离，手下却不断发力，狠狠地箍着她。

    暮色四合，隔了那么远，她已经看不清他的样子。

    “宛之！”

    苏年锦凄惶落泪，没想到，沐原竟然真的用她换他手中的帅印。

    慕宛之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苏年锦在那哭号嘶喊，终于筋疲力尽，连沐原都似要绝望，欲与她一起自尽时，他却浅浅出声，笑意染在唇角，如三月的海棠，明媚夺目。

    慕宛之浅浅扬起衣袖，从内口拿出金色帅印，托在掌心里。苏年锦大惊，连忙挣扎，却被沐原一下子按在那里，死死挣不开！

    “是，我输了。”沐原惨笑，那是苏年锦鲜少见过的一次惨笑。平日里他得意昂扬，把酒言欢，人生恣肆，快意天下。她初识他，他是坊间流落的乞丐，七岁；如今再看他，他是即将成为帝王却又瞬息要变成阶下囚的叛贼，二十一岁。他精心谋划了整整十四年的局，如今却因为慕宛之，仅仅因为慕宛之，败得一塌涂地。

    “宛之……”苏年锦拼命摇着头，嗓子嘶哑，泣不成声，“我求你了宛之，别拿出来，别拿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在那里，啜泣着，哭喊着，“我不重要，我一点都不重要，你快杀了他，登上皇位，这天下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宛之……”

    “宛之……”苏年锦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嚎啕大哭，跪在地上，“疏涵死了，疏涵死了……”

    “丫头，父皇死时我在他身边守着，他对我说，对不住了……”

    “没有你，得了天下又何如？”

    周遭厮杀声渐小，似乎连将士都知道再厮杀下去都毫无意义了。皇甫澈与沈倾岳各自站在他的两边，一言不发，等待他的命令。

    秋风大起，灌得喉头发酸发胀，呜咽出声。

    慕宛之眸中露出痛色，风吹得青墨袍子猎猎作响，遮掩住了漫宫的厮杀声，惨叫声，哀嚎声，唯有她凄惶的声音，愈发悲鸣。

    皇甫澈见是苏年锦来了，忙上前迎她，却被苏年锦冷冷错开，直接走到沐原身边。

    狂风大起，众人翘首以待。只见远处的慕宛之猛地将帅印一丢，那帅印划过空中，划过众人，划过秋风直直落在沐原脚下。金色狮子，代表着威严与权力，代表着山河与天下，代表着苍生万民，代表着累累白骨。

    烽火狼烟熄了，厮杀停了，苏年锦站起身迈开步子，就想奔着他而去，却被身后的沐原一下子箍住身子，拿剑狠狠刺在了她的喉上！

    “宛之！我求你！宛之……”苏年锦目若铜铃，拼命大喊，声音嘶嚎，“我求你了宛之，让我死吧，别救我！让我死吧！”

    沐原放开了她，兴奋地高举帅印，面对着众千将士，万里山河，扬声道：“大雍赢了！”

    慕宛之哽了哽喉头，看向沐原，“你输了。”

    “不要……”她的声音完全嘶哑了，摇头喊着，眼泪流进嘴里，和着血腥甜。

    白色袍裳露出一抹笑意，那笑极苦，对着远在自己十米之外的慕宛之喑哑道：“你赢了。”

    秋风大作，遍地哀嚎。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