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 因为离得不算近，叶承欢并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却注意到贺母的神色有些激动，甚至还一脸苦恼地回过头来看叶承欢。

    贺母又抓住了叶承欢的手，哽咽地说道：“承欢，你也不要太难过，回去好好休息吧。”

    三月的天气还有些阴凉，天空灰沉沉的，如同一口倒扣的巨大黑锅，整个世界都笼罩起来了，偶尔几声隆隆的春雷，片刻就飘起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

    “思源，你的眼睛真漂亮，亮灿灿的，好像天边的星子一样。”

    人人都说，一个人，或者一些东西不在了，可以看着长相相似的人或者类似的东西来缅怀，只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看着那一双相似的眼睛，却更清晰地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会是那么的难受？

    曾经活生生的人，此刻，却躺在冰冷的墓地里，留下的，不过是这一方三尺墓碑。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叶承欢脸上没有了任何的血色，一身黑衣更显得她脸色苍白得可怕。

    叶承欢慢慢地离开了墓地，那一个女人还站在那里，叶承欢经过的时候，女人那原本凝视着墓地的眸子移到了她的身上。

    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再沉溺于再也回不来的过往中，两行热泪就这么从她白皙的脸上滑落了。

    远远的，一个神色同样哀戚的年轻女人静静地看向了这边，她并没有打伞，任由那毛毛细雨飘在她的身上。

    叶承欢注意到了贺父走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因为角度的原因，她并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却注意到贺父的动作有些激动地扶住那个女人的肩膀。

    贺母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抱住了叶承欢，呜呜地哭出声来，那呜呜的声音，一声声都打在了叶承欢的心底。贺母能放声大哭，她却不能，因为，她还要去安慰痛失爱子的贺母。

    “承欢，承欢，我真的好爱你，等我赚够了钱，我们就结婚。”

    因为身边没有了他的父母，她没必要故作坚强的安慰任何人，她不再掩饰心中的哀伤，那如潮水一般的回忆好像没有了阻拦一样，全部都涌进了她的脑海中……

    窗户并没有关严，风吹了进来，吹得床帘沙沙作响，那沙沙的响声，犹如情人的私语一般，她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他们说过的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人群渐渐散去。叶承欢扶住几乎已经站不住脚的贺母，贺父走了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了贺母。

    其实，他说错了，他的眼睛，比他母亲的还要漂亮。

    锥心刺骨。

    ……

    刚刚装修好的房子，还留着浓重的装修器材的味道。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间房子还没有人住，叶承欢总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但是，身体的凉意却抵不过心底的寒凉。

    贺父“嗯”了一声，脸上那哀痛的神色好像比刚才少了一些，视线对上叶承欢之后很快就又避开了。

    ——即使我颠倒整个世界，也还是没能摆正你的倒影。

    “虽然我比较喜欢深蓝色的，但是，如果你肯亲我一下的话，我不介意买浅绿色的。”

    墓园。

    “因为我的母亲有一双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

    这样的感觉，她却不知道怎么对贺氏夫妇说，因为，贺思源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也是他们后半生的依靠。都说人生最悲惨的事情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她只能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哀伤藏起来。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明眸皓齿，即使是一身黑衣也掩盖不住她浑身的光芒。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边，不走近，也没有离开。

    她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压下心底的哀伤，眼睛火辣辣的，干得可怕，连一眨眼，都疼得厉害。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伯母，你不要太难过了。”

    “承欢，喜欢这里吗？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怎么样，我说过要给你一个家的，我没有食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