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我不喜欢甜食。”蛋糕虽然香气怡人，但他仍摇了摇头，继续手边未完成的工作。

    顾南城了解南珂，南珂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说明她已经释然了，而让她钻牛角尖的事，她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口的，所以他并不担心南珂会为这件事想不开。相反，他这时才突然意识到石景天这个人会造成的破坏力远远大于自己的料想。也许，他们的确有必要见一见了。

    南珂呆住了，她回想起母亲留下的那本日记本，里面满满的全是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想念，丝毫没有对父亲的埋怨，可为什么她会认为是父亲关住了母亲呢？她奋力甩了甩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竟然没有半分轻松。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见见我的母亲，她把我生下来，给了我生命，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顾南城却盯着牛奶，不满地道：“为什么是牛奶不是咖啡？”

    南珂的心狂跳，原来那日自己见到的那幢洋房竟是外公留给母亲的？难怪那里面的装修和挂饰带着一种田园式的古朴风格。听闻外公从前是个书法家，写得一手好字，外婆则是人民教师，她母亲出生于典型的书香门第，不过很可惜，她这辈子也没见过他们。

    我们？顾南城眉梢一动，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说：“我不记得最近自己有出远门的计划。”

    “你还没睡？”她干脆翻了个身看他。

    “南珂，你母亲很爱你，她一直都很想念你，可她的身体状况的确很差，当时我想，与其得到过再失去，倒不如从来就没有拥有过，这样或许就能避免一场伤心。我也许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为你想，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对你最好的方式了。”

    她到现在才明白，不是他不给她机会，而是他从来就没给过他自己机会。也许没有希望地活着，才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因为别无所求，所以不会有软肋，更不会有包袱。

    南珂摇了摇手，纠正他：“No，不是我，是我们。”

    安静的夜里，南珂细微的声音带着迟疑的小心翼翼，闯进顾南城的耳里。顾南城呼吸一窒，心脏的位置像有跟弦“吧嗒”一下断了。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南珂也没再追问，就像一场无声的持久战，她面对着他，而他背对着她。

    “你又能瞒我到什么时候？”

    “她过得很不好吗？”

    这段日子南珂为了方便照顾他，于是重新搬回了他的公寓。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但随心而为，她也认了。

    “产后抑郁，听你父亲说，你母亲当时看到还是婴儿的你就会受到极大的刺|激，他找过很多医生为你母亲治病，可病情一点也没有好转，反而持续恶化。你母亲在没有发病的时候央求你父亲，不要让你见到这样的她，于是从你懂事起，你父亲就告诉你你的母亲因为难产已经去世了，那些年其实她一直都住在郊外的宅子里。”

    南珂指尖微颤，心里有道防线瞬间溃不成军。她涩涩地别过头，窗外街道的影像一晃而过，多像被封存的记忆，只看到了表面却忽略了内里。这些年，他一个人活得该有多累？

    顾南城笑笑，南珂原以为以他的固执，怕是不看完绝不会回房休息的，可没想到他仰头一口气喝完牛奶，竟真的起身回房休息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南城盯着眼前的芝士蛋糕好一会儿，芝士的香浓飘散在鼻尖，他瞟了一眼兴冲冲看着自己的南珂，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之前的南珂一直与自己保持得当的距离，大多数时候面对自己总面无表情。

    “你要去旅行？”

    这些年，顾南城一直像个陀螺似的不知疲倦地转动，白天黑夜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分别，公司和家只不过是在空间上有所不同而已，他的笔记本里仿佛永远都有看不完的资料和做不完的公事，而他的办公桌上永远都有签不完的文件。

    朱凯文一个急刹，将车停在了路边上，她立刻下车，背影在后视镜里成了一个黑点。

    今晚的月色很美，南珂双手枕着脑袋睡在沙发上，入目即是窗外的一轮明月，伴着星星点点的繁星，似乎连心都跟着柔了起来。静谧的夜里只听到自己手腕上的表发出秒针游走的声音。她侧过头看向床上的顾南城，他背对着自己睡着，呼吸平稳。南珂看得有些入神了，不知觉地唤了他一声，她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哪知却听到他低低的回应。

    第二天顾南城开完照例的晨会，回到办公室意外见到了南珂。她孩子气地靠在沙发上正认真地看着什么，她眉心紧锁、深思熟虑的样子真是久违了。他站在门口有种不愿意打破这种宁静的感觉，他们两个之间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平和过了，没有争锋相对，更没有冷嘲热讽。自他受伤到现在的这段时间，是南珂回青城后最柔软的岁月。这么一想，他倒有些感谢自己受伤。

    南珂忽然说：“停车。”

    南珂双手交握，似有纠结，她不知该不该告诉顾南城，但话却已脱口而出：“那天……石景天带我去了那栋洋房。”

    南珂站在他身边看了他很久才说：“顾南城，你永远习惯你的习惯，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它的味道如何？你一味地排斥而不试着接受和尝试，不肯跨出第一步，就说你不喜欢它，它是不是也太可怜了？”

    “牛奶助眠，你喝完了就早些睡。”她语气紧绷，一副不愿和他多说什么的样子。

    南珂猝然起身，坐直在沙发上，心里像有一簇火苗在烧。但她知道她不能对顾南城发火，这个男人一直以他隐忍的方式阻挡着那些不堪和阴暗，很早的时候他就对她说过：南珂，你只要看到阳光就行。那个时候她还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直到听到朱凯文的一席话她才恍然大悟，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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