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身旁的人已经熟睡，短信内容虽然重要，但他不想吵醒她，再说小姑娘醉得迷迷糊糊的，跟她说完一准明早就忘干净了，所以，早上才特意准点上来提醒她起床。

    到了楼层，舒曼找到了房间号，手刚抬还没敲下去，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整间公寓走的都是简约风，两间卧室的装饰基本相同，哪有什么别的风格，舒曼知道她的顾忌，也就随她了。

    “她和我住。”

    因为顾及着许晴，舒曼的声音很轻，说道：“许晴第一次来舒城，我等会儿带她出去逛逛。晚上不用来接，我自己会回去的。”

    后来，毕业了，两人却是三年未见。沈蓉做过功课，挑了舒城最有名气的那家，去得早，人少，三人就直接坐在了吧台，点了三杯橙汁。酒保几乎是笑着给她们端上来的，舒曼和沈蓉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本就是来见世面的，所以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驻唱乐队都开始工作了，而舒曼的心思却只在酒保身上，因为他调酒的手法实在太漂亮了，漂亮到让她忍不住想要去尝一尝那些被调出来的液体到底是什么味道。

    这会儿四下无人了，小姑娘因为喝了酒，脸颊绯红，双唇润泽，浓密如黑藻般的长发散开着，她的花骨朵绽放得那么美，付希安低头又啜了一下，身下的人没醒，可心底的渴望，像是遇到了春风细雨的小笋，正在心间茁壮成长。

    舒曼听到这话，先是有些蒙，然后心想瞎说什么呢？迟到什么？她又不用上班。

    只听她颐指气使地说道：“告诉他回去，打发我只用一束花！”

    工作定下来的第二天一大早，舒曼还睡意蒙眬，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是许晴的短信。

    所以这部戏，完全是还未开拍，就已被推上了网络热门话题。舒曼其实也挺好奇，徐导最后会定谁。大牌迟到是习惯，舒曼都不惊奇，坐着慢慢等的时间里，先粗略看了下剧本，故事虽然俗气，但这次的编剧，切入角度选得很好，很多情节这样一写反而显得很新颖。舒曼看第二遍的时候，拿了支笔，在打戏场景的地方加深颜色标注。

    在圈内，论资历，她远远排在后面。论专业，她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对于这点，她太自知了。

    开门的人背对着她，说道：“老大还在楼下开会，这几天你自己玩。”

    舒曼知道她在几号房，进了酒店后去前台咨询，随后工作人员带她去电梯，右手边的通道涌过来一群人，舒曼专心等电梯没注意，突然有个人从那群人的身后蹿到最前面来，大声嚷道：“付先生、付太太，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

    付希安坐在包厢里枯等两个小时，当看到凌玿发来的小视频时，整颗心像是被压了一块五指山上的石头，闷得他透不过气来。

    付希安一怔，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她，又见她开心地问道：“你喝了几杯？”

    Jolie下榻在W酒店，酒店为了保护优质客户的隐私，二十一楼以上的VIP层，电梯必须刷房卡才能上去。而所有访客，都必须经过客人同意后，才能由工作人员带上去。

    付希安一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面无表情地把头转回去：“扔了。”

    这几天她刷网页，发现国内很多人在用这些软件打车，可方便了，于是她也下载了一个，想着有机会也要试一试，不能和社会脱节。说着就去找手机打算给自己叫个车。

    舒曼开着小差，又想到Jolie中文不好的这个问题，而这个会议，全程是以普通话进行，所以这个会，Jolie来与不来到底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朝那边瞥了一眼，Jolie不知什么时候将墨镜摘了，露出那夺人心魂的美目，正巧她也看了过去，两人目光短暂地交会，很快双方又各自移开。

    她伸出手，摊开手心道：“那把钥匙呢？”

    舒曼立刻跳下床，连睡衣都没换就直接往楼下跑，她瞥见正在厨房忙碌的付希安，只急道：“借用下电脑。”

    付希安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看下自己手机。”

    凌玿一下去，在停车场找到付希安，第一件事就是想告状，想了想又改了口，说道：“我看到小辣椒了，她刚去找你家铁扇公主了。”

    舒曼不想让他这样误导旁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他拉到客厅。付希安跟着她一路往外走，低头看着手臂上那只白|嫩细长的手，心想，主动抓他，好事。

    Jolie昨天生日，付希安没空陪她庆生，今天就让凌玿先送束花来给娇娇公主赔罪，凌玿原本只是来执行军令的，没想到公主长了一岁，脾气更上了一层楼。

    下高速的时候，舒曼终于抽空跟前面的司机大人说了句话：“付先生，麻烦前面向阳路停一下，谢谢。”

    付希安正好在看一份计划书，听到这话，微微蹙眉，刚才他果然没眼花。凌玿还在念叨Jolie的恶行，转过头却发现付希安已经下了车，往电梯口走去。

    进了屋，许晴的行李还在，屋里没人，显然应该是两人逛街忘了看手机。

    看得出，他的小姑娘和助理的感情很好，既然她今天刚到，一定要接风洗尘，所以他还特意让凌玿订好了饭店，就等着去接她们。

    舒曼见他没反应过来，解释道：“贺云岐的公寓……”

    走在前面听到这话的付希安，嘴角抽了抽。许晴虽然是她的助理，但是两人之间从来没有上司和下属的紧张感，倒更像是朋友。

    舒曼头都没抬一下，答道：“机场。”

    她说话的声音本来就好听，特意放轻之后旁人听起来就觉得又低又柔，这样的声音钻进付希安的耳朵里，他整个人都觉得舒服，唇角微勾说了声“好”。

    网络上Jolie的个人资料不多，能找到的图片和消息，都是通过官方媒体发布的，各大论坛讨论她的话题里，能找到的有用信息为零。她的经纪人是Amy，混这一圈的人都知道，那位是王牌经纪，而G&S这家公司，公关能力十分厉害，Jolie总体的媒体曝光率并不高，却能维持足够高的知名度。

    小姑娘背靠着吧台借力站稳，可眼睛还盯着被偷走的那杯酒，恨不得凑上去就着他的手喝光光。

    凌玿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小辣椒，他觉得真是丢人丢大发了，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直接走人。

    舒曼一愣，好一会儿才勉强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幸好这天上午从曼谷飞舒城的航班只有一班，很快找到，她顺手拿了书桌上的便笺纸记好，撕下来起身准备走，却被眼前的身影吓了一大跳。身体连连后仰，幸好付希安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的腰。虽然美人在怀，但某人的脸色却是极差，沉着声音问道：“为什么又要走？”

    说中文都乱七八糟，中文字对她来说简直是天书，这点舒曼觉得自己确实疏忽了，正想说不好意思，只听她道：“英文我也不是很好。”

    许晴回国之前，尽职地向贺云岐做了报告，贺云岐也让秘书将他公寓的地址抄给了她，所以此刻她有些疑惑，问道：“曼曼姐，我们不先去公寓吗？”

    舒曼穿好外套，拿了包，说道：“我正好回去，我去吧。”

    舒曼点点头，表示理解。这次是电影开拍前的初次会议，男主角定的是当红小生Alex，但是据说因为档期的问题，他可能需要到电影开拍才会进剧组。这部戏是徐靖安拿了两次小金人之后导的第一部古装戏电影，外界的关注度非常高，再加上男主角被爆出定下超高人气一线咖位的Alex，网络上早有热议，而关于女主角的选角，更是前后定过三个，但徐靖安还是觉得不满意，又重新再选。

    “你！”

    两人站在数码城外吹冷风，舒曼想了想摸出手机，给沈蓉拨了个电话，那边听说要逛街，问了她在哪儿就直接挂了电话。

    许晴竖着两根手指，说道：“我有两个哥哥，大哥会照顾好二哥的。”

    舒曼本能地拒绝：“不用……”

    但心底总有个疑问，舒曼深吸了口气，还是问了出来：“徐导，其实……我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手机在床头柜，舒曼狐疑地拿过来，打开，付希安在一旁提醒道：“看短信。”

    舒曼蹙眉，语气明显不开心，问道：“你怎么又上来了？”

    Jolie想了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噢，她去找翻译了。”

    这部电影主要讲述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女主角有大量的武打戏，舒曼干脆边看边写备注，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付希安眼皮一跳，心知公主又故意刁难人了，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走出电梯给舒曼打电话，这次不是没人接，而是直接被挂断了。

    舒曼知道她中文不好，但没想到烂到这个程度，说话几乎都用倒装句，于是她放慢语速，简略地做了个自我介绍。Jolie凝视了她好几秒，才道：“来吧。”

    她忽然想起，沈聿相亲那次的偶遇，Jolie当时好像挽着付希安。舒曼摇了摇头，挥去脑海里的那些胡思乱想，不想去猜什么，如今他和谁有什么关系都与她无关。

    舒曼不想到时因为动作的问题一直NG而拖延拍摄时间，所以和演员提前沟通很重要，但许晴给Jolie的助理打过几次电话，对方都推说忙没有时间。

    所以在圈内她的口碑很好，因为她敬业又心细。工作需要许晴的协助，付希安这儿她只是借住，并不想喧宾夺主地再将它当成工作室，于是两人干脆每天到附近的咖啡馆工作。许晴这个管饭婆，只要在的时候，就不许她吃外面的饭，于是连着一星期，她都是带着便当盒去的咖啡馆。每次许晴将饭盒打开，服务生都投来怪异的目光，舒曼吃的时候，都在担心她们俩会不会被赶出去。许晴压低着声音说：“曼曼姐，要不明天开始，我们去贺总公寓吧？”

    “曼曼姐，把你的住址发给我噢，我下了飞机直接打车过来。”

    “我可以用打车软件叫车。”

    手伸出去，五指张开着，嚷道：“五杯，我喝了五杯……噢，不对，我被人偷走了一杯……”

    许晴将资料打印好，装订，准备再一次出发。

    三人都不懂酒，只知道那一杯杯的颜色特别漂亮，喝起来酸酸甜甜的，连着喝了好几杯。来酒吧玩的女孩，浓妆、露背、黑丝是基本款，像她们三个穿得严严实实的在这里反而显得不正常，倒是引起了人注意。舒曼和沈蓉本来就是美人坯子，一看到她们的正脸，来搭讪的一拨接着一拨。

    付希安推门进去，扫了一眼客厅，没人，才转身问道：“花不喜欢？”

    付希安先走，两人跟在后面，许晴小跑到舒曼右侧，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很小声地问了句：“他是谁呀？”

    “不许叫我曼曼！”

    床上的人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还挂在付希安脖子上的手，用劲往自己身边钩了钩。

    接下来两周，舒曼完全进入工作模式。她与其他做武术指导的人工作方式不同。她首先自己要熟读剧本，然后根据剧情的发展，设计武术动作，再之后通过与导演沟通，思考如何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他还从没这么认真地数过时间。舒曼刚离开的那阶段，他把办公室里显示日历的东西统统让秘书撤了，后来干脆连带有日期的手表都换掉，会议出差的时间都是靠凌玿提醒。

    这下轮到舒曼不知该说什么了。到了公寓楼下，付希安倒是熟门熟路地去开门，等许晴放下行李，舒曼将她引至主卧时，她才疑惑道：“曼曼姐，你不住这儿吗？”

    她重重地拍了下付希安的大腿，吼道，“快去帮我抢回来！”

    舒曼一手拉许晴一手拉起她的箱子，说道：“走吧，回去再说。”

    在感情上，许晴早就把舒曼当成了自己的亲姐。这几年她二哥需要做透析，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若不是舒曼在手术之前倾囊相助，她哥也许这辈子都做不上换肾手术。

    这次预定的拍摄时间是三个月。一部电影是靠一个团队协作制作完成的，需要沟通磨合的地方太多了，因为刚拿到剧本，还没来得及细看，会议结束的时候，舒曼想着先去和Jolie简单打个招呼，以后沟通起来也好一点。

    “手术很顺利，情况也很稳定，我得努力工作，才能把钱……”

    付希安突然凑到她耳边：“快去换衣服。”

    当年舒曼入行的时候，深知自己是新人，必定要比别人更努力，要做到一些旁人不会做的事才能突出她的工作能力，后来她发现很多女演员拍打戏时经常受伤，虽然很多危险动作是由替身完成的，但偶尔擦伤，避免不了。

    等她换好衣服下楼，拎着包直奔大门，付希安一把将她拽回来，按在椅子上，道：“吃早饭。”

    付希安将舒曼放在床上，但手还没抽回来，整个身体倾着，甚至单脚膝盖还跪在床上，被她的手这么勾一勾，整个人就顺势往前凑了，嘴巴突然就碰到了她的唇，软软的，温热的。

    这三年来，许晴一直认定并想极力撮合她与贺总修成正果，这会儿果没结成，情敌倒是出现了一个，对于一个立场坚定的人，她看向付希安的眼神，瞬间有了敌意。

    晚上十点左右，是酒吧最热闹人最多的时候，这边闹了动静，围观的人可不少，付希安早察觉了，转念又一想，她来这里应该好一会儿了，所以她刚才这副醉态，这里的男人都有看见？

    短信是徐靖安的助理发来的，内容是导演约她见面。昨晚回来后，付希安偷完香心里还是不舒服，心想小姑娘是不是把他设了黑名单，打了那么多个电话真是一个都没听到？手痒，从她包里翻出手机，发现铃声调成了振动，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一条未读短信。未接来电大部分是自己打的，还有两个名字显示“冯敬”，付希安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应该是徐靖安的助理。

    付希安说“留”，挂了之后给舒曼发了条饭店的信息，自己先开了车去饭店等，这一等又过了两个小时。

    舒曼的目光又移向那束花，笑着起身说道：“我先去找个翻译，要不你等等？”

    徐靖安导演的新戏定在国内拍摄，这一次是他亲自给舒曼打电话，三次邀约诚意十足，若是她再拒绝，他日在圈内传开，就是她不识抬举了。还好大部分取景的地点都离舒城不远，舒曼便应承了下来。

    舒曼扭着要起来：“不要，会迟到。”

    “真的？”

    付希安摸了摸她的发丝，柔声哄道：“回家。”

    那人说的是英文，一时间没听出来是谁，等那人转身，舒曼一怔，凌玿更是吓到了。

    一会儿她扭着身体要去拉车门，付希安将她按回去，抱着；一会儿她又眼神晶亮地问他：“我们去哪儿呀？”

    许晴看出她的意图，阻止道：“小曼姐，你不能喝酒。”

    凌玿挂完电话突然觉得人生好艰难，天大地大，他要上哪儿去找小辣椒？早知道就应该在她回来的时候，把她弄晕，然后植入个追踪器什么的。

    回程的路上，两人坐在后座，脑袋凑在一起小声聊着天，衬得付希安倒真像个司机了。

    舒曼和沈蓉在念大学时，商量过好几次要去酒吧见见世面，喝杯小酒，谈谈人生，无奈警校管得严，一直没有机会。后来两人约好，等毕业后一定要偷偷去一次。

    许晴刚挂完电话，趴在电脑前，手握成拳抵着下巴，喃喃说道：“哎，北极旅鼠一年要生七八胎，都没她这么忙啊。”

    付希安没回答，只是放开了她，坐在对面开始吃早餐，细嚼慢咽，动作可优雅了。

    超级麻烦加耍大牌的明星舒曼不是没有遇到过，但Jolie的麻烦程度，真是快要突破天际。

    她之前没见过徐靖安导演本人，但是看过网上的报道和照片，舒曼站在门口，搜寻到目标，说了声抱歉，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怀里的人突然好一会儿没声音，付希安低头看去：“曼曼？”

    Jolie不配合，她总不能跑去和导演诉苦，这完全是自己工作能力的问题。

    念头一起，他都不愿意自己再想下去，将杯子往吧台重重一搁，舒曼顺着他的手移动着目光，刚高兴着想终于可以喝了，人突然就天旋地转起来了。

    舒曼的火气还没来得及蹿上来，旁边的男人将油门狠狠一脚踩下去，车子直接蹿了出去，吓得她连忙去拉扶手。一路上，付希安都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舒曼原本想解释一下拿钥匙的缘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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