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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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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希安站在后面,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贺总,别来无恙。”

    回国,便有可能重逢。

    “好,我送你去。”

    舒曼用餐巾擦了擦嘴,起身,面色平静地回道:“我没空。”

    她收回视线,目光转向身旁的人:“不是带我出来逛街吗?”

    舒曼拥着被子坐起来。深夜,屋里黑沉沉的,雨滴啪嗒啪嗒用力地打在窗户玻璃上,偶尔劈过几道闪电,房间被映照得忽明忽暗,显得有些骇人。

    凌玿出去接电话,听保镖报告完后回到包厢,看了眼酒桌上推杯换盏的情形,想了想,还是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付希安喝了点酒,幸好今天司机没回去一直在停车场等。一路上见老板的面色不对,司机甚至不惜连闯了几个红灯。到了别墅门口,车子还没停稳,付希安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有几绺发丝落在她嘴角,他笑了笑,手刚伸出去,却又忽然顿住了。他将茶几下的暗格抽屉拉开,这里常年放着几本时尚类的杂志,每个月秘书都会将最新一期的杂志替换进去。舒曼刚才将杂志塞回去的时候,大概太用力,最上面的一本,几乎是卷曲着卡在抽屉中间。他的心一颤,她刚才打开过。

    “三天。”

    “你先去我办公室坐会儿,我处理点事情。”

    晚上八点,别墅里来了一位贵客。林姨上来敲门时,舒曼正好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下楼,就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舒曼定了定心神,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客厅里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再无旁人。

    他忽然想起,遇见她的那年,她二十岁,利落的短发,大多数时候身上穿的都是迷彩服,脸还有些婴儿肥,散在人堆里,算得上清秀,但称不上美艳。

    进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右手边的见到来人,脸上先是一惊再是一喜,笑着问:“你们俩这一前一后的,怎么也不一起回来?”

    舒曼坐起来,缓了下神,才想起自己在哪儿。“醒了?”

    贺云岐:“不必谢,小曼的事,就是我的事,和付总无关。”

    一时静寂无声。舒曼先开的口,笑了笑道:“付爷爷,好久不见。”

    “在书房。”

    “爷爷这里只有一句话,心里有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清楚你身边站的是谁。”

    “魏舒曼!”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便决定,这一生都不会再回来。

    付希安料定她会回来,所以在机场守株待兔。舒曼很快将粥喝完,把便当盒收起扔进厨房的垃圾袋,贺云岐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我陪你去趟医院。”

    吃到八分饱,舒曼才突然发觉桌上的每道菜似乎都不怎么辣,口味适中,麻而不辣。

    舒曼在餐桌上坐下来,一看纸袋上的Logo——宝记,那儿的砂锅粥是她以前最喜欢吃的,开心道:“谢谢。”

    他进门的时候,林姨正将舒曼的行李从楼上拎下来,她则站在客厅的沙发前。

    付希安的性子一向倨傲。她倒是没料到这个回答,抿了抿嘴道:“不必了。”

    舒曼尝了一口,香浓绵滑,一如既往地好吃,贺云岐坐在沙发上抽烟,抬眼看到她一副享受陶醉的样子,笑了笑。

    付希安说完径直走向楼梯。

    “箱子放回去。”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她洗漱完,找了身休闲服换上,将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走下楼才发现餐桌前还坐着一个人,白衬衫黑西裤,一如既往严谨精干的模样,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神情专注,很显然是在处理公事。

    车子开得很稳,舒曼盯着窗外,就当是欣赏沿路风景,城市发展太快,拆迁、修路、规划城市CBD,她其实已经有点不记得这里曾经的模样了。

    舒曼看着他平静的脸色,自嘲般地笑了笑,才道,“也对,三年没见,我都忘了自己见不得人。”

    第二天早上醒来,舒曼就后悔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将手机送给了某人,虽然里面没什么重要信息,但存下的号码就全没了,关机三天,助理找不到她,估计已经急疯了。舒曼洗漱完听到开门的声音,贺云岐拎着两个大袋子进门,拿出一个便当盒:“我顺路买了碗粥,先过来吃吧。”

    付希安转向舒曼,语气轻柔道:“要是忘了什么没拿,明天我给你送来。”

    他看着床上侧躺着的人,炽白的灯光下,面容瓷白,浓密的睫毛微翘,原先齐耳的短发,不知何时已经留成长发,烫了大|波浪卷。他的手顿了顿,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将几绺散落的发丝别至她耳后。

    夜已深,这片别墅区在舒城的郊外,出租车并不容易叫,这一点她早就考虑到,若是付希安不回来的话,她打算厚着脸皮,让付封送她一程。没料到他会突然回来,她又冷着脸说了那么决绝的话,现在就算要她在这月黑风高里走一夜,也只好受着。前方突然有两道光直射过来,汽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们面前。有人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尽是歉意:“抱歉,来晚了。”

    舒曼从茶几上随便拿了本书,往窗边的吊椅上一坐,随意翻看着,漫不经心道:“雇这些人的费用高吗?要不这样,我保证不逃,你把他们的薪水折现给我?”

    她早已没有家,所以不用回家。

    她离开的时候发过誓,这一生都不会再回来,可医院的那通电话,让她不得不违背誓言,再次回到这座曾让她身心俱疲、千疮百孔的城市。

    付封写的是“家和万事兴”,笔力遒劲,大气磅礴,很有风骨。付希安:“我从小跟着爷爷习字,爷爷的字当然是好的。”

    “回来多久了?”

    陆嘉琦也是一愣,没料到今天他会回大宅,立马扯出个乖顺的笑脸:“希安他比较忙,我没事就先过来陪您聊聊。”

    舒曼含笑不语。

    付希安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想必之前他已察觉出,她用过他办公室的电话了。

    “昨天在拍卖会上正好遇见你爸,他问起了你最近的情况,我想等会儿抽个时间跟他详细谈一下……”

    等他关灯,离开房间,床上的人才又睁开眼。

    三天前,她在伦敦突然接到一通医院的电话,正好手头的工作差不多结束,她便让助理留在那里收尾,自己则订了当天下午的机票回来。

    舒曼走到他面前,直接往餐桌上一坐,左手将笔记本用力合上,身体微微往前倾,眯着眼睛道:“付希安,想软禁我的人是你,现在我很乖,没哭没闹没自杀,今天要是出了这扇门,我可不保证会乖乖回来。”

    凌玿抬手看了下时间,走过来热情洋溢地继续寒暄,“附近有家新开的日本料理店,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日本料理,我给你接风洗尘啊。”

    “只要是陪你,我一直很有时间。”

    张卫明只好接过名片,这位病人当初是付总亲自转入院的,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这两年来一直是VIP待遇,连护工都请了两个轮流换班,所有费用也都是付总亲自签单,他刚才说需要财务核算不过是托词。

    付希安沉默了会儿,才道:“不用费尽心思给他打电话,他不在国内,救不了你。”

    “真的?”

    一顿饭吃完,心情都似乎好了很多。“如果你忙的话,就派人送我回去好了。”

    付希安闻言,看着她。他的手还揽在她肩上,舒曼往前一步,将他的手拿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误会了,付爷爷是我打电话请他来的。”

    林姨将早餐端上来,牛奶是刚热好的,舒曼喝得急,被烫了一口,对面的人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眉头微蹙着,对站在一旁的林姨冷声道:“替小姐换杯橙汁。”

    舒曼进了办公室以后,没一会儿秘书送进来一杯咖啡,放下杯子后秘书悄无声息地退出去,门轻轻合上,再无人来打扰。

    她的心忽然像被针扎过一样,隐隐地疼。当时付希安并没有喝多少,接到电话后推说有急事,连干了三杯白酒众人才放过他。

    “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失踪很久了,而且你也曾经派人帮我找过……”

    贺云岐一句话,打消了她的顾虑。她想想也对,就顺势拿过他手里的名片,递给张卫明。“不好意思,我刚回国,手机卡还没办好,费用核算好后,就先通知这位贺先生吧。”

    付希安霍然转身,幽深的眸子更是冷了几分。“说错了说错了,是个有正经工作的人。你看她这突然失踪,万一人家雇主找不到她报了警,影响多不好啊,机场那边的监控我可是没能力抹掉的……”

    那天刚下飞机,在机场口就被付希安“劫”走,手机也顺带被他收走了,刚才她故意说自己见不得人,只不过是为了激他带她去公司而已。

    舒曼呼吸一滞,好半晌后才终于决定起身。付希安看着她把书往床上重重一扔,直接往外走,问道:“不换身衣服?”

    “是,先生。”

    林姨听到这话拎着箱子愣在了楼梯上。付封只是略略抬头,也不说话,望着自己处事一向沉稳的孙儿,目光耐人寻味。

    张卫明还没反应过来,门外就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想都别想。”

    吃了几口,她忽然想到那天付希安的话,以他的个性,那么笃定地认为贺云岐不在国内,那么,他肯定在背后动了些手脚,绊住了贺云岐。

    舒曼看着正在签单的付希安,直接开口。“没事。”

    梦里时而是一阵阵急促的哨子声,舒曼看见自己跪坐在床沿边手忙脚乱满头大汗地努力将被子压成豆腐块的形状;时而是昏暗的手术室,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身后手术台上是一片猩红的血迹;一会儿又转换成婚纱店,她身着一件抹胸鱼尾婚纱,身前清俊的男子眉眼浸染笑意,可当她转过身,镜子里自己的脸忽然变成了另一个女人的……最后,她是被一记响雷惊醒的。

    “我听说她现在也是个正经人……”

    有人敲门,舒曼抱着肩回头,付希安倚在门框上,抬手点了点手腕上的表:“你还有五分钟时间考虑。”

    她和付希安在一起的那两年里,侦查报告她的行踪,偶尔挑拨离间几句,就是凌玿最乐意干的事。

    电梯直达二十一楼,付希安先走出去,舒曼依旧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有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看见付希安刚想上前汇报工作,眼角突然瞥见一个身影,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惊喜与讶异:“小辣椒?”

    舒曼拉门的手突然一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

    “你母亲是两年前转到我们医院的,因为前几天才得到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才通知你。

    舒曼面无表情地从他眼前经过:“我披块布都美。”

    “和你无关。”

    付希安作势要下车,被陆嘉琦一把拉住,唇角勾起弧度:“听说她回来了?”

    舒曼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工作证,伸手回握,微笑道:“张主任,您好。”

    张卫明引他们至病房,舒曼停在门口,垂着头,呼吸有些急促,贺云岐握了握她紧攥成拳的手,良久后,她才推开门。

    舒曼的头还埋在他胸前,他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从头顶灌下来,舒曼整个人一怔,好半晌后才站直。

    前几年贺氏的业务逐渐外扩,而这两年几乎退出了国内市场,贺家上下也都移民去了国外,但在舒城还留有几个物业,这间公寓便是其中之一,早在舒曼通知他决定回国时,他就已着人将这里打扫干净,也算是她暂时的落脚点。

    陆嘉琦转头指指眼睛:“隐形眼镜掉了,开不了。”

    “嗯,好。”

    付家祖宅。

    舒曼摇头:“不确定。”

    付希安的办公室整体风格偏硬朗简洁,办公桌、椅子和其他家具都是红木的,看起来古朴而严谨,唯一不搭调的就属左手边那张黑色的真皮沙发。

    舒曼眉头一跳,转过身,笑逐颜开:“怎么会?你这儿好吃好喝地供着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付希安蹙着眉,脸上明显不悦:“你没车吗?”

    一路上,她都靠着车窗,眼观鼻,鼻观心,付希安似乎也没有要聊天的意思,有那么一瞬余光里看见他靠坐着闭目养神,司机在她上车的那一刻就升起了隔音板,所以车内很安静,倒也不存在尴尬的问题。

    凌玿心头一颤,扬起手上的文件:“哦,对。”

    舒曼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一副散漫的样子,他也不催,就站在电梯口看着她慢慢走过来。

    病床上的人闭着眼,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声音,十月的阳光很寡淡,从窗户里透进来,映照在那张苍白瘦削的脸上,显得房间里愈发清冷。

    张卫明一听这话,推了推眼镜,才道:“这个,关于费用,近期我会让财务核算一下,到时候会通知你的。”

    贺云岐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张卫明:“到时候通知我就行。”

    舒曼的手臂突然被用力一拽,猝不及防,她整个人扑向了一个坚实的胸膛。还没等她站稳,付希安的手顺势搂在她肩头,他的声音里透着股坚定与毋庸置疑:“您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总之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

    “嗯,粥冷了不好吃。”

    以前她最喜欢在这里等他下班,好几次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那时候这里放的还是一张红木沙发,每次醒来她都被硌得全身骨头疼,后来他就着人将之换成了这张柔软的真皮沙发。

    贺云岐夹着烟的手一顿,沉默了会儿,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确定医院里的那个是你妈妈?”

    昨夜风雨大作,第二日倒是个晴天,舒曼起床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

    昨天魏舒曼突然出现在公司,没多久这消息就传到她耳朵里了,她今天回大宅,确实是为了探一探付封的态度,但是刚才看到他回来,一心找老爷子,心中便明白,肯定是去谈判的。

    “怎么会无关呢?全舒城都知道,我是你妻子……”

    舒曼看清来人,神色终于一松:“不会,刚刚好。”

    离开这里三年了。都以为物是人非是人间极致的伤心,可有时候你回过头来会发现,你曾经以为的世界,早已连物都不再是了。

    虽然是工作日,大堂里倒是没什么人,前台见进门的是付希安,恭敬地打招呼,付希安行事一向举步生风,只是略微点头,一路走到专用电梯前,按了电梯才发现,身后的人还没跟上来。

    付希安看了她一眼,良久后,才发动车子。

    因为嗜辣的人多,首选便是那家湘菜小饭馆。那家店的菜每一道都又咸又辣,舒曼不吃辣,平时也吃得比较清淡,那一顿饭下来,喉咙里差点冒烟。后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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