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神秘的酒馆

了一层无形的阴影，不管怎么仔细看，也看不清楚。

    “再让我说一句嘛……别这样凶。”

    我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不……不止这个。反正很多事啦，每次都麻烦你来救我。所以……谢谢。”

    我这样做，有错吗？

    尚尚头顶的耳朵嗖地一下冒了出来，摇摇，才低声笑道：“你都知道了，干嘛问我。装腔作势。”

    我吞了一口口水，突然觉得浑身有点发软，悄悄往后靠了一点，才说道：“你……你说吧……我听着呢……”

    可我伸手捞了半天，也没捞到猫，手腕忽然一热，被人轻轻抓住了。

    旅馆房间出乎意料的舒适，整个房间呈一种明快的浅绿色，亚麻的窗帘，木制的大床，有一种清新的田园风格。

    那个大汉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是从背后熟练地抽出一瓶酒，再抽出两个杯子，哗哗倒了两杯，小铲子一挥，叮叮咚咚几个冰块落进杯子里。他把酒杯往我们面前一放，才说：“废话少说，这次来是做什么？”

    四处看看，房间角落放着一个小冰箱。走过去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干干净净，连根火腿肠都看不到。

    尚尚打开屋子里的灯，我终于能看清这间屋子的构造。它很宽敞，几乎所有的家具都是木制的，被褥是统一的漆黑，墙壁却是雪一样的白，看上去很有点诡异。

    诶？认识尚尚的人？

    是不是有人敲门？我揉着眼睛坐起来，果然门又响了，还是三下。

    他把帽子往脑袋上随意一扣，戴歪了也不自觉，一面心不在焉地说道：“谢什么，一顿饭菜而已。你要是喜欢，回去让含真做给你吃。”

    尚尚是盗贼，他偷了很多东西，横行霸道，甚至瞒天过海偷走仙界的至宝——但，那又如何呢？他在我的面前，永远是柔顺懒惰的小猫，我可以因为他曾经偷了什么宝贝，就严厉指责他对我的温柔体贴？甚至抹煞他对我做过的一切么？

    那人笑了一下，忽然又轻道：“房间不错，很漂亮，也很适合你。”

    这种微妙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夜色降临，我们不得不找个地方住下来的时候。

    他一脚踢断窗户上的铁条，纵身跳了出去。我忽然想起花大花还留在房间里，急忙叫道：“等一下！大花……！”

    在大街上，会盯着暴露女妖看的，往往是那些还没化成人形的低级妖怪，有一次若林去买零食，我在店铺门口等他的时候，还被几个小妖当成修炼出人形的女妖搭讪，弄得我哭笑不得。

    这个服务生忽然低下头，把白布一圈圈缠在手指上绕，这是个看上去有点俏皮的小动作，也是我熟悉之极的。

    可是，我竟然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瞠目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到尚尚或许活了千年以上，我心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很显然，夸张做戏的成分居多，但他的这种夸张很可爱，一点也不讨厌，甚至让人觉得十分俏皮。

    居然连名字都报出来了，想必是细心的若林给我点的晚餐，这只猴妖，其实不算坏的……我打开门，说了一声谢谢，就打着呵欠转身回房。

    过一会，又说：“你很饿了吧？”

    “我们……马上要回去么？”我用手帕擦着嘴，艰难地问他。

    我快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折腾死了，胳膊上忽然一热，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尚尚抓住了我。

    我心中一惊，急忙睁开眼睛转身。尚尚，他躺在我身边，这次再也没有变成猫。

    一千年，是怎么样的概念？人类的历史在千年里被改写得不成样子，科技更是日新月异地进步着，整个世界在千年之内翻天覆地地变化。

    尚尚托着我的胳膊，低声道：“抱歉，我忘了你的身体很脆弱。”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力道适中，终于让我感觉不那么难受了。

    楼下聚集了许多妖怪，都在仰首看旅店大厦，尚尚一落地，他们都迅速分开，让出一条道来。我甚至听见有几个妖怪低呼：“老天！这是多少年的妖了！”

    他静静看着我，无比认真，无比严肃。

    “你……”我还没说完，就被他的手指按住。

    床上微微一陷，有人躺到了我身边，体温隔着衣服贴在我后背上。

    人……人姐姐？这是什么古怪的称呼？可对方是个天真可爱的小丫头，我难道还能和她计较不成，只好默不作声地跟着她上楼。

    尚尚拉着我走过去，笑吟吟地一屁股坐在酒吧前面的高脚椅上，一面说道：“难为你还记得我。”

    都说仙界阶级森严，其实妖界也一样，只不过不像仙界分得那么清楚严厉罢了。

    谁知话还没说完，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跟着便是哗啦啦的碎裂声，如同波浪般扩散开来。我们身后的落地窗猛然炸开，碎玻璃铺天盖地地砸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想吃人界的饭菜？”我大口喝汤，估计什么形象也没了。

    我们已经离开春月镇的闹市区，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周围黑压压的全是树，一条孤零零的羊肠小道，旁边只有一家小小的店面，上面点着幽暗的灯，青蓝的灯光映着木门，看上去有点诡异的感觉。

    尚尚耸耸肩膀：“没办法，你要赚我的钱，我难道还能说不？那就多住两天。饭菜我可不付钱，你请客。”

    我不该渴望你动真心，我不想让你难过。又或许，我们不该相遇，这样一切的烦恼都没有了。

    那么，从现在开始分享，可以吗？用我短短的百年生命，承接你千年的沉淀，可以吗？会不会太自私了？因为百年之后，你又是孤单一人。

    我点了点头，尚尚看着我，欲言又止。

    感情这种东西，只怕不能用“配上配不上”的论调。

    一千年，太过漫长的岁月，可以将白色染成纯黑，再将纯黑洗刷回本色。你那千年的情绪，或迷乱，或彷徨，或喜悦，或哀伤，我都不曾与你分享。

    我随意点了点头：“满意满意，如果有荷包蛋最好……”

    我急忙穿了拖鞋走过去，问道：“谁？什么事？”

    大花则属于中低等的妖，只修炼出一个粗糙的人形，也没有特殊的本领。若林说这种妖在妖界数量最多，几乎占了百分之60左右，尤其是春月镇这种祥和的城市，聚集了大批中低级的妖怪。他们大多是商人，来回人妖两界，进行各种贸易活动，同时，这个阶级的妖也是妖界中最富裕的。

    尚尚过去轻轻推了一下门，里面传出清脆的“叮铃”一声，门上似乎挂了风铃之类的事物。

    那人把酒瓶咣当一声塞回去，说道：“总之你小心，情况不太妙。上面的老大……”他指了指天空，“就快回来了，现在矛头都对着你……嘿，你还带着女人悠哉游玩，当真不要命了。”

    上帝啊，谁敢吃一团一团好像会蠕动的海藻般的猪肉！谁敢吃颜色紫黑，如同海胆一样长满尖刺的蔬菜！我怀疑这个五星级的餐馆可以拿去拍恐怖片了，从头到尾没有一道菜能让我有吃的欲望……

    尚尚把玩着手上的帽子，笑道：“自然是从人界买了素材，过来逼着厨房的人现做。”

    尚尚停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才轻轻说道：“暂时不回去好么？陪我去一趟魔陀罗山，我约了含真在那里会面。”

    “你姑且当作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好了。”他笑着，抓起餐巾纸丢在我手里，“吃完了吧？擦擦嘴，你和饿死鬼投胎似的。”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和我说，而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可是，一直找不到说出来的契机，我们俩都一样，谁都怯于走出第一步。

    “可是你今天没吃晚餐，饿着肚子睡觉对身体不好。我给你买了荷包蛋，好歹吃一点再睡吧。”

    妖界果然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我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觉整个人腾云驾雾一般地飞了起来，跟着狠狠摔在地毯上，只听碎玻璃劈哩啪啦落了一床，还有几颗溅在我手上脸上，擦出一些细细的红痕。

    外面尖叫声哭泣声震天，这是怎么了？爆炸吗？还是什么意外发生？我努力从地上把头抬起来望窗外看，却被尚尚一把从地上提了起来。

    “含真会照顾他！”

    那人按了一下吧台上的小铃，叽叽喳喳一阵乱响之后，后面楼梯上突然走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笑吟吟地走过来，抬头娇滴滴地问：“先生有什么吩咐？”

    门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只能白操心，被尚尚拉着坐在床上，把饭碗塞进我手里。

    “这是若林的妖力！他动手了！”

    尚尚也不客气，说道：“借我两个房间住一夜，费用等我回人界了再给你。”

    我抱住被子，意识渐渐开始模糊，脑子里却始终记挂着要等尚尚回来的事情，半梦半醒。

    尚尚看了我半晌，才低声道：“是关于血琉璃，以及你魂魄的事情。这次，我绝不隐瞒，全部要告诉你。”

    嘉右曾称尚尚是“老妖”，因此，我猜狐十六含真尚尚他们，都属于最高级别的老妖，因此仙界的仙人也顾忌他们三分。

    “你别急着走，不如在这里住两天。省的当头撞上那些灾星。”

    我急道：“不……真的不用了！我不饿，而且走了一天，很累了。谢谢你若林，明天再说好么？”

    这种气氛，实在是微妙的让我浑身不舒服，甚至连胃部的不适好象都快|感觉不到了。

    在我心里，有好几次都忘记尚尚是妖，他在我的潜意识里，已经没有任何异类的感觉，我们是平等的，相同的人，所以对他产生感情，情有可原。

    一天的游玩，结束于五星级宾馆的餐厅里。在享受了一顿所谓的妖界美食之后，我心惶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茫然地躺在柔软的床上，呆呆看着天花板。春月镇的一切和人界没有任何区别，这里的房屋都有天花板，不像第一次去的那个小酒馆，只有几面装腔作势的墙壁。

    门口半天没动静，我越等越慌，若林是不是发觉了尚尚？他们要是发生冲突怎么办？若林以前明显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说不定他和尚尚他们不相上下……

    他立即停了下来，提着我的后背把我放在地上，我张口就吐，那感觉简直可怕透了。刚吃的饭差不多全吐了出来，最后胃里再也吐不出东西，我两脚一软，就要瘫在地上。

    钱大春，想做一个坦荡磊落的女人，在感情上不玩花样，理直气壮地享受其带来的甜蜜。

    他对我晃了晃耳朵，眨眨眼睛，露出一个腼腆的，带点狡黠的笑容，然后低声问我：“怎么？是欢喜还是惊骇？我……我可以认为你是开心的快昏过去么，春春？”

    我死死瞪着餐车上的佳肴，很希望这个服务生赶紧离开，我好大快朵颐。可他偏偏不走，不知磨蹭着什么。

    果然楼下传来那人的骂声：“死丫头轻点！把楼弄塌了，你就滚回深渊里喝臭水吧！”

    若林怎么不多从人界买点面包水果！让客人饿肚子，真是太没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