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仰望仙帝的容光（下）

; “众卿平身。此事寡人已经明白，雷，金二族长老何在？”

    火长老笑吟吟地走到我面前，笑道：“一切都解决啦，来，本座送你回家，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

    他现在是一付白发老者的模样，颔下浓密的白胡须，一直垂到胸口。

    “有没有血琉璃，抽出来看个究竟就知道了！圣尊，您说是不是？”

    我还要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我喜欢他，依恋他，我不想离开他。

    我看傻了，顾不得什么谦卑。

    是这样吧？反正我的逻辑推理能力一向不好，把情况想简单一些也无妨……

    仙帝脚下的祥云颜色不停地变换着，绚丽的红，灿烂的明黄，幽然的浅紫，悦目的淡绿……随着祥云的变幻，他的模样也跟着不停的变，时而是妙龄少女，时而是威严的中年男子，时而变成俊俏少年，时而又成了慈祥的阿姨……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

    接下来，就等其他两个涉嫌叛乱解开暗系家族封印的长老出来了。可问题是暗系家族到底是什么？看仙帝的样子，好像他们是不能被放出来的，然而这四个叛乱的家族长老却想放出来，因此形成了矛盾。

    我正六神无主，手指突然被人轻轻一捏，我赶紧低头，却见尚尚的眼睛眯起一条缝，静静地看着我。

    她拍着我的肩膀，往前走两步，突然停下笑：“不去和仙帝说点什么吗？”

    这是一只男人的胳膊，白色西装，金色袖扣，我从没见过的衣服。

    他是一个大约有三十多岁的男子，颔下还有一点零星的胡渣，嘴边叼着一根烟，嘴角勾起来，对我冷冷的笑。

    我突然有一种完全解脱的感觉，之前那么多复杂的事情，纠结的情感，好像所有的都没什么大不了了。

    我说完，转身，第一次恭恭敬敬地振衣下跪，全心全意给他磕了三个头。他是真正的神，我敬畏他。

    他已经被含真扶起来，站在原地对我笑。

    他张狂地说着，又给了我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

    火长老大步走到一旁，恭恭敬敬地跪在道边，朗声道：“属下无能，致使仙界无法安宁。风，土，雷，金四大家族占据镜湖虚像，惊动了封印在黑曜宫中的暗系一族。我等无力挽回局面，亦不愿与旧日同僚起冲突，更兼血琉璃一事扑朔迷离，只有请圣尊仙帝前来定夺。属下打扰仙帝清修，罪该万死。”

    我不由自主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里有一片柔和的白光，温暖极了。握住他的手，就好像握住冬日的阳光，想起一些幸福温馨的片段。

    她看了看尚尚，眼神有点复杂，叹了一口气：“人与妖总是殊途……算了，你们自己开心就好。来，咱们走吧。”

    我慌乱地点点头，仙帝又说道：“孩子，把你的手给寡人。放心，绝不会有一点伤害。”

    火长老脸色有点发白，轻声问道：“圣尊……这名女子莫非真的是……”

    这么多人，谁才是仙帝？我看了半天，只觉这些人长得虽然不同，但气质都一模一样，站在一起，看久了还真难分辨谁是谁。

    过了大约有半分钟，他才放开我的手，抬眼看着我，柔声道：“结束了。”

    仙帝又叹了一声：“你们不服，寡人也明白。倘若你们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世，或许会明白一些。”

    土长老终于无话可说，沉默半晌，才道：“圣尊明鉴，是属下学识过浅，冒犯了天颜，属下请求责罚。但属下还有话要说！当年血琉璃失窃一事，与那两只妖界盗贼脱不了干系，如今他们不思悔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仙界！属下请求圣尊降旨，将这两只无法无天的妖孽立即处死！”

    待把仙帝方才的口谕念完之后，他又合上卷轴，左足在地上轻轻一踩，脚下的泥土突然蠕动着张开一道洞口，里面光芒四射。

    这是一种完全赤|裸的感觉，我恐惧这种感觉，可同时又依恋它敬畏它。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没有规律地跳动着，呼吸也时快时慢。

    我吞一口口水，转身望着仙帝，他脚下又聚集了祥云，五彩斑斓，他在云上变幻千般容貌。

    他若再向我求婚，这次我绝对不再矜持，一定满心欢喜地答应。

    尚尚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只死猫！我回头瞪他，他却躺在那里对我很傻的笑，露出两排白牙，害我发不出火。

    我正在胡思乱想，身旁的含真突然也跟着半跪下来，恭敬畏惧地把狐狸耳朵背在后面。从我认识这只死狐狸开始，他从来都没露出这种恭顺的样子，这次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仙帝说道：“黑曜宫钟声初响九十九遍，出来的暗系族人都非贵族，以他二人的能力，可以全身而退。传寡人口谕：雷，金二族长老速来镜湖岸边，倘若三刻之内寡人还未见到他二人，便以叛乱罪论处，关入天牢由东方天王问审。”

    我却笑不出来。我突然想起很多很多事。原来我是那个害死琉璃仙人的人类女子的后代，那么仙界的人对我态度不好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引诱琉璃仙人的人类女子？那个被妖类赠送无限生命和美貌的女子？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只能仰望仙帝的容光了，在他面前，我愿意承认自己是卑微的凡人。”

    土系长老浑身一颤，终于还是低头匍匐下来，口中沉声道：“属下……土系家族长老，叩见仙帝圣安！”

    结束了？那……结论到底是什么？我是血琉璃，或者不是？我吞了一口口水，心都吊了起来。

    我惊疑地看着仙帝，他却看着火长老，说道：“火长老，当时还是你负责处理那个人类女子的吧？你能给寡人说说她为什么没有留在地狱呢？”

    我要过去抱住我的尚尚，然后告诉他：我们一起回家，回家！

    环顾一下四周，我突然发现原本站在火长老身后的那些白袍男女也散成两排，恭敬地垂袖跪在地上。

    我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张嘴就想开骂。却听仙帝说道：“血琉璃虽然是仙家宝物，却对仙人毫无用处，只能大幅提高妖类的妖力。土长老，倘若这两只妖真的盗得此物，只怕你那一撞，飞出去的人也不会是他。仙界虽然执法严明，却从不诬陷滥用自身的权利与力量。土长老，寡人明白你振奋仙界的决心，但凡事都需要一个理一个证据，否则就成了强权。望你明白这个道理。”

    火长老走到我面前，用眼神示意我起身跟她走。我只好乖乖地把尚尚放在地上，局促不安地走到仙帝身边。他还站在祥云上，我只能仰头看他，可是只看了一眼，我就赶紧低头，再也不敢多看。

    “你不用怕。”仙帝淡淡说着，脚下的祥云突然慢慢散开，他从空中降了下来，落在我身边，面容突然又变了，成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娘。

    我回头寻找他，忽听土系长老厉声说道：“圣尊！属下无法信服！这名女子的魂魄分明有问题！连长老级的仙人都无法看清！更何况连火长老都承认她身上有血琉璃的气息！您这般轻描淡写的说血琉璃不在她身上，属下如何能服？！”

    柔和的风吹起我的头发，我站起来，转身跟着火长老走向尚尚。

    火长老突然又朗声说道：“启禀圣尊，现疑一名人类女子体内藏有仙界至宝血琉璃，属下已将这名女子请来仙界。属下无能，无法看穿她的魂魄，还请圣尊前来定夺。”

    哇，这个猖狂的土长老也低头了！仙帝就是不一样！

    仙帝看了我一会，便移开目光，良久，突然长叹一声。

    这就是仙帝？他有无数相貌，无数声音，千千万万，变幻无穷。这种存在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但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他的本质始终是仙帝。

    这是一个年轻少女的声音，轻柔的仿佛晨间森林里的第一道风，吹落几滴清澈的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