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清如月

    “等……诶！等等！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我僵在楼梯口，下去也不是，不下去缩在这里也不好。

    角落的柜子上甚至放了一台电视机，还是纯平液晶的，可惜里面现在跳跃着雪花，什么节目也没有。

    月光如水，映着他的发丝恍若琉璃一般透明。他站得那样挺直，仿佛一点也没受到打击，背影里有一股倔强的味道，但连那倔强也带有一定的伤感。

    有时候，看看这三个人，心情突然会好起来，当然，如果若林还在就更完美了。这样，让我觉得好像大家真的是一家人，一同欢笑。如果能一直这样过下去，该多好。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摸摸衣服，还在，脚上的鞋子居然也没脱，手腕上还套着我从超市买的浴球。

    我哆嗦着把身体伏下来，紧紧贴着他的巨大尾巴，颤巍巍地说道：“我我我我们是要要要要去哪里里里啊？”

    刚走了两步，忽然听见有人上楼，我拔腿就跑，谁知那人忽然开口说话，声音婉转甜美：“来，外来的旅客人类有要兑换妖界通用钱币的吗？一美元换30钱币，一人民币换4钱币。多买多优惠！”

    不，你一定不明白。

    “如果再乱动，摔下去就真的死了。”

    谁要他喜欢了？他就是一只猫而已么！

    我本能地拔腿就想跑，腰上忽然一紧，被人勾着带了起来，双脚一下子离地好几尺。竟然飞起来了！

    他淡淡说完，转身就飘。

    换钱小月耸耸肩膀：“不会来了。”

    我赶紧把脑袋缩回来，平复一下狂跳的心。

    我以前特别好奇这两只妖怪，只见他们堆脏衣服，却不见洗，难道不会没衣服么？

    这人看起来是个年轻女子，身上穿着古怪的彩色连衣裙，从头包到脚，一把青丝好长，几乎垂到地上。如果忽略她诡异的眼睛，其实长得很不错。

    一进超市，大家四下散开，各自去喜欢的区域。我在卫生用品区拿了两卷卫生纸，然后往零食区走。

    他却不说话了，九条尾巴紧紧把我圈住，缓缓往下飞。

    我坐得腿也麻了，正想在床上躺一会，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我急忙跳起来，回头一看，却是狐十六。

    今天应嘉右的强烈要求，全书店的人再次出动，到附近一家新开的超市买清洁用具。

    “含真和嘉右呢？”我把卫生纸丢进车里，在清洁用品区四处张望，却没看到嘉右的红色头发。

    狐十六轻道：“他们呢？”

    我倒！

    敢情这妖怪的反应比其他人慢半拍，十分钟前的问题现在才回答。

    完蛋，来不及逃了。我硬生生刹住脚步，强迫我的脸部神经摆出一付来妖界参观旅游的模样，回头很潇洒地摆手：“小姐，我要换钱。”

    “他们肯定在烟酒区了，搞不好会打起来哦。”尚尚捧着话梅使劲闻，恨不得马上拆了送嘴里。

    如果我没看错，天上挂着的那颗圆溜溜的东西应该叫做太阳，但它居然是青琉璃一样的色泽，淡淡地，清冷地，直视它也一点也不难受。这种景观是生平第一次见，太神奇了。

    我正要追上去揍他两下，他却早已笑着走远了。

    下面开始混乱，一个个大吼大叫“哼哼哈嘿，我就用双截棍！”居然还唱得有板有眼。音箱震天响，也盖不住妖怪们的喊声。

    狐十六，奔月和捞月是不一样的，你明白么？

    有时候，理想就如同月亮，明亮皎洁，我们努力地往上飞，可以越来越接近它。

    昏！

    他还是不理我，装酷呢。

    我伸手想接，她却不理我，只是一张一张数着那些纸片，一五，二五，三五……数了一千二，想想，放回去一张，再抓出一大把硬币，又开始数。

    我捂住耳朵，打算先撤回房间再说。

    走廊上没人，但人声鼎沸，似乎是从楼下传来的。

    我昏，这只白狐狸是要什么血琉璃，该不会要把我开膛剖腹吧？天晓得他们怎么取出魂魄！我会死？啊，一个人没了魂魄还怎么活？肯定是死了！

    我飞快走到卫生用具区，抓下浴球就走。

    那条尾巴突然卷起来，把我的手拴着缚在身后，我登时动弹不得。靠，九条尾巴功能就是多！

    原来真正的妖怪长那么怪！十个人里面起码有六个都有尾巴，头顶耳朵毛茸茸，脸长什么形状的都有，我刚才甚至看到一个人的脑袋压根就是鹦鹉。

    那人宽大的衣角扫在我手上，冰凉柔软，我不由自主回头，却发现那人背对着我，雪白的长发扬起，露出头顶两只白色的狐狸耳朵。

    他的手指移开，我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一切都变了。

    眼皮子上忽然一凉，被他摸了一下，然后他低声道：“你还没开眼，难怪看不到。好了，现在睁开眼睛。”

    “这这这里是什么么么地方？”我结结巴巴地问他。

    狐十六突然开口。

    但接近不等于得到。

    走过一个拐弯，忽听耳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只有你一个人么？”

    我把话梅拍掉：“不许闻！快去找他们！我忘了买浴球，你找到他们之后一起在结帐的地方等我。”

    他没说话，只是将身体一纵，我又跟着飞起来了，天空里的月亮，一下子离我好近。

    我的天，这算什么？！尚尚不是说妖怪不吃人的吗？！

    狐十六到底跑什么地方去了？！

    风声呼啸，我觉得自己被人抓住，御风而行，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压根不敢挣扎，只怕摔死。然后风声越来越大，扑在脸上，暖洋洋地，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分不出到底是香还是臭。

    可是，它出现的地方也太怪了，为啥旅馆没天花板？还有，狐十六呢？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诡异的地方？

    不用想，尚尚肯定在那里俳徊，我找到他的时候，购物车里早已堆满了各种零食，看那情形他是打算再推第二辆车继续装。

    他飘出门外，外面站着一个人，花花绿绿的大裙子，长长的头发，居然是那个换钱小月。

    “太好了，和我走吧。”

    我们居然真的在高空飞！

    她咯咯笑起来，声音如同银铃：“不用怕啦！今儿不会动你！我叫月凌，大家都叫我换钱小月，你以后也这样叫我吧！”

    她笑眯眯地把钱接过去，从裙子口袋里抓出一大把颜色古怪的纸片，想来就是妖界的钱币了。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我当然昏过去了！任谁从几千米高空坠落，都会晕过去的吧。

    正在犹豫，忽听下面有人拿话筒开始吼叫：“我点歌我点歌！我点周X伦的双截棍！”

    自从嘉右住进书店之后，我们都被迫一个星期去一趟大超市购买清洁用具。

    他没有回答，只是拖着我下楼，热闹的小酒馆一下子没了声音，所有妖怪都盯着我们，我看不出那是否是恐惧的表情，只能从他们的动作里判断他们是在害怕。有两只长得很像书店里老鼠的妖怪甚至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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