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像才回宫。”
我闪身避退数步,等那双鞋子从门内跨出时,适时提裾跪下:“贱妾叩见陛下。”
喁喁之声从殿内传来,因为隔得远并不能听得太真切,我抓着心口,感觉气都快透不过来了,压抑感几乎要将我的精神击溃。
“皇后。”他轻笑,醇厚的嗓音中带着好脾气的笑音,似宠溺,似愉悦。
“陛下……”泪光点点,她颤栗着,缓缓跪下,“陛下息怒,妾身并无他意,妾身……”
扶着门框,瞪大了眼睛,殿内光线够亮,即使不够亮,上千盏的烛火映照下,也能将整个大堂照得仿如置身金乌之下。
笑意一点点的从他脸上敛去,他目光平静的凝视着她,直到她慌张的垂下螓首。
“恭送陛下。”我跪伏在地,久久不曾抬起头来。
我只带了随身两名侍女和两名小黄门,却都在长秋宫宫阶下便被拦了下来。大长秋带我进了椒房殿,这是长秋宫正殿,乃是郭圣通的寝宫,满室的馨香,暖人的同时也让我心生异样。
脚步沉重,脑袋有些发晕,走到正殿门口的时候,感觉像是跨过了漫长的千年,终于再也迈不动了。
“你怎么在这?”带着一丝惊讶,他搀我起来。
“皇后啊。”他笑脸相迎,语气温柔,如春风拂面,倾洒暖暖阳光,“朕刚从怀县回来,不及沐浴更衣,发染虮,胄生虱,还是容朕……”
“皇后娘娘在何处?”
“嗯,掖庭琐事,便有劳皇后了。”他向郭圣通点了点头,再不看我一眼,大步离去。
身后,郭圣通忽然掩面失声啜泣。
腹中的胎儿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踢腾起来,我猛地一震,双手下意识的抚上肚子。
“贱妾来向皇后问安,顺道……过来看看皇儿。”
仅有的一月一次亲子日最终也被缩减成探视权,我空有满腔悲愤却不能当场发作,还得强颜欢笑的打赏了来人,然后换上行头去长秋宫向郭后请安、报备。
“皇后还有事么?”风尘仆仆难掩其英姿,他侧首回眸,脸上一如往日般的报以温柔的微笑。
压低着声,我一边踱步一边低吟浅唱,腹中焦躁的胎儿安静下来,胎动不再激烈,仿佛已经在歌声中继续沉入香甜的酣梦。
我擦干眼泪,从更衣间转出来。似乎早有安排,椒房殿内空无一人,竟是连个下人的影子也瞧不见,空荡荡的屋子,飘散着浓郁的香气,红绡软帐在微风中张扬的摇曳着。
脚步停顿,我看着那鞋面,只觉得眼睛渐渐湿了。
这什么的什么,看似荒唐可笑,却是最犀利且直接的一种手段。
我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屏息凝神,耳朵竖得老长,接受着椒房殿内的一切窸窣动静。
“陛下还朝了?”
“陛下!”
“皇后留朕吃饭?”
十月廿二,刘秀去了怀县。这期间安丘侯张步带着妻子儿女从雒阳潜逃回临淮,联合他的两个弟弟张弘、张蓝,企图召集旧部,然后乘船入海。结果在逃亡中被琅邪太守陈俊追击生擒,最终得了个斩首的下场。
托在胳膊下的五指用力的掐着我的肉,我如何领会不得,内心一阵激动,赶紧又跪下磕头:“贱妾叩谢陛下!叩谢皇后娘娘!”
慢慢迈开步子,他往殿外走。
“陛下……”她娇羞的挽住他的胳膊,声若莺啼,“陛下,难道不想圣通么?”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挺了挺发酸的脊背,我强撑笑意,“我会在这等着的……”
十一月十二,按例又差不多该到了孩子们回西宫请安的日子,却没想到大长秋特来通传,让我过去探视。
“朕……半生戎马征伐,光复汉室社稷,战场上雨里来,火里去,刀光剑影,戟戈箭弩,无一不经。朕的江山便是靠这满身虮虱换来,朕……本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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