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确是盛行玩六博,对弈比之老少皆宜、甚至带了点赌彩的六博而言,高雅了些,也更费脑力了些。
大哥!你阴我也不是这种玩法吧?
代卬恭恭敬敬的领着刘秀往馆舍外走,我从屏风后出来,庄光仍是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直直的瞪着头顶的承尘。
“昔日唐尧着德,巢父尚且洗耳。士各有志,为何独独要逼我呢?”庄光开诚布公,然而这么直接的话却很是伤人,他在直颜面对当今天子时,也照样不改张狂本性。
我不要做千古罪人啊——
他冲我稽首一拜,起身又冲着刚刚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的刘秀一拜:“既得阴丽华,何需庄子陵?”说罢,竟是大笑着迈出殿去。
刘秀点了点头,无奈喟叹:“子陵啊,我竟不能使你做出让步……”黯然转身,缓缓向门外走去。
“嗯。”修长的手指摆弄着零乱的黑白棋子,喜悦的神情慢慢爬上他的眉梢,他用眼角余光斜睨着我。
我怒气冲冲的出门,站在门口被风一吹,脑子倒也清醒了不少。抬头看着满天星斗,我突然笑了,伸手将代卬召唤到跟前,耳语一番。
我乜眼看庄光,然后瞥向刘秀,想看看这个被迷信观念渗入骨髓的皇帝,要怎么应对这场异变的星相。
我忽然产生出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刘秀驾临馆舍的时候,庄光非但未如众人预想的那样亲跪迎接,反而躲在屋内呼呼大睡。
也可以这么理解,如果这世上真有鬼神,那我就是最大的神棍!如果谶纬真的可信,那我就是最能扯的算士。
这样隆重和喧哗的阵仗摆开来,如何还能在室内安然入睡?
“启奏陛下,昨夜天相,有客星冲犯帝座,不祥之兆啊!”
刘秀很迷信,对这种神乎其技的东西,深信不疑!
“这……亦是天命!”
庄光与刘秀面向而坐,怡然轻松,两人面上皆带着一种出尘般的光泽,相视而笑。
刘秀和庄光两个洗漱完毕,正在享用早点,听了这话,刘秀还没做出什么表示,庄光却是一口水呛到了气管里,痛苦的剧咳起来。
走神的间隙,却不曾想本该熟睡的庄光突然睁开眼来。
我愣住,他说完这一句,突然翻了个身,背对向我,再无一言。
完了!完了!我在心底呜呼哀号!
我打眼色给他,示意他别再玩了,门外一堆黄门守着呢,这要是有半点风言风语的花边绯闻传了出去,那还得了?
不可否认,他笑起来的确很美,可就是这种富有男性气息的美感让我的好心情顿时跌到谷底。
跟这家伙混了一年,没少抬杠,他这个人性情狷傲,有些事越是求他,越会遭他毒舌。后来我摸透了他的脾气,在他面前极尽小人之态,胡搅蛮缠,他骂我笑,他损我乐,他拿我没辙,却因此也发现了不少的乐趣,也许是我的无赖传染了他,搞得他现在也开始学起了无赖。
我看了他半分钟,很不满的冲他努了努嘴,他却似笑非笑的冲我狡黠的眨了下眼,手臂微探,居然侧过身将刘秀搂在了臂弯里。
庄光是个异类,一旦他拿定了主意,便早已心如顽石。不管刘秀如何赤诚相待,也无法再捂热这块冰冷的大石头。
代卬机敏,不待刘秀吩咐,便利索的将棋盘置于案上。
耳听得刘秀吃吃轻笑,我涨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玩物丧志!”
我却被他笑得浑身发怵,傻傻的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重席上动弹不得。
我本是被逼急了脱口而出,倒也并非有心嘲讽,却没料到庄光与刘秀闻言俱是一愣。这一手本该刘秀落子,他却双指拈棋,侧首冥思愣忡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阴贵人可会弈棋?”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庄光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后问。
四更的时候,我便再也按捺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往宣德殿一探究竟。才到殿前,台阶才爬了几层,鼻端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等到了殿门前,更是满室酒气,我憋着气进屋,却发现外室值夜的内臣宫女见到我时,一脸窘态。
我对棋类不精通,虽说现代也有围棋,可是现代围棋是十九道,这里下的却是十七道,现代的棋子是圆的,这里却是方的。现代的围棋我都看不太懂了,更何况是两千年前的对弈?
“诺。”
“真的不能留下吗?你都已经帮了他这么久了……”我苦苦哀求着。
帝王的气派这会儿发挥得淋漓尽致,满雒阳城的人都知道建武帝求才若渴,亲临馆舍,会见庄光。
本该对他进行无神论的熏陶教育,没想到鬼使神差的,却更加使得他对这些神怪论,深信不疑!
刘秀踏步进入内室的时候,侍卫皆摒于屋外,我悄悄跟了上去,隔了七八丈远隐于屏风之后。
刘秀最后下诏召庄光入宫,他们虽然做不了君臣,但情谊仍在。刘秀宴请庄光,两人纯以旧友的身份促膝长谈,席间倒也和谐自在。
再准的天相,也不可能把庄光压在天子身上的一条腿给立竿见影的显现出来吧?但我现在又能解释什么?实情相告?说太史欺君?那追根究底,不还是我在欺君么?
真是气得我险些抓狂!
“那谶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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