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已经停了,但整个村子都没了声音。我怕弄脏衣服,从外面开了门换掉新郎官的衣服,撒腿就往磨盘跑。
我听他说这话就会哭,说那也不去,就留在爷爷身边。
爷爷听到声音,在外面问,我吓得来不及回答,转身就往外爬。到洞口的时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看见死人了。
“二赖子!”有人认出来,喊了声。
我和东子大气不敢出,等了半个小时才爬出来,挨家挨户的去找,但不管是人还是家畜,全都死了。
我吓得脸色铁青,打死都不肯去,说有那么多大人,凭什么让我个小孩去。村里的人都不作声,爷爷说坟里只有我能下。
“好孩子,别哭!”爷爷挣扎着坐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个塑料袋塞到我怀里,“拿着它,去找你媳妇。路上别让任何人看见你们,记住,别去报……”
到棚子前面,看见二赖子的尸体被挂在横梁上,歪着脑袋,寒风里不停的左右晃悠。
最后哭累了,我坐在血水里,不停的喊着爷爷。就在这时,棚子下面的枯草里有人喊了声:“石头哥!”
荒坟前一片凌乱,还有不少乡亲们的尸体,我扑到坍塌的坟前,看见爷爷躺在泥水里,身上全是抓痕,翻卷的皮肉都是黑色。
想起爷爷我也顾不上怕了,连滚带爬的往前跑,到磨盘的路上全是尸体,都是村里的人,眉心都钉着木钉。
我念书的时候同桌就有个女朋友,天天牵手,还看见过他们躲着亲嘴,想想都羡慕,要是有媳妇,自己也能亲她小嘴。
爷爷没上来,折头又爬了进去,片刻后抱着一具小棺材出来,打开后里面有个红色的小人,眉心钉着一根木钉。
但爷爷很快就拿来一根绳子,让我进去拴住尸体,他们从外面拉出来。
拐过弯道就看见村长倒在地上,旁边的雨水血红血的,我害怕的走过去,看清后吓得怪叫一声,跌坐在泥水里。
他一哭,我也跟着哭起来。好一会才哽咽着问他有没有看见我爷爷,苏东点了点头,指了指山上,“三爷爷追着害我们的人去了后山。”
爷爷拉着我回家,让我换上新郎官的衣服,村长和几个小伙子在院里烧了那具小棺材,里面的小血人也给捣得稀烂。
半夜的时候村头的狗都开始狂叫,不一会鸡鸭牛都叫了起来,那声音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的天,在那一刻塌了,双眼血红的扑在爷爷身上嚎啕大哭。
“爷爷!”我边哭边喊,不停的在尸体堆里扒着。
傍晚爷爷换了身衣服,吩咐躲在屋子里,不管谁喊都别出声。我不安的看着身上的衣服,问是不是媳妇儿来了也不开门么。
东子眼睛瞪得滚圆,指着他们就要喊,我赶紧扑过去捂着他的嘴,也不敢站起来,一路爬回村子里,躲到青棚的枯草下面。
可是我没等来新媳妇,村里却出事了。
他的脸顿时拉了下来,问我媳妇还要不要,不去的话就没新媳妇了。
孤坟塌了,青石墓碑从中间裂开,碎石落了一地,塌陷的地方露出个大洞,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狠狠的点头,要报仇。
这些天我脑袋里装着的都是媳妇儿,被他一吓唬,还真的怕媳妇儿没了,打了手电缩手缩脚的爬了进去。
爷爷的手哆嗦着,声音发抖的说,“多少年了,还是不想放过咱们啊!”
村长的眼睛鼓愣愣的瞪着,脸色煞白,眉心的位置插着根木钉,早已没气了。
爷爷!
我还在想小棺材有什么可怕的时候,爷爷站起来说,“来几个人把二赖子抬到村头磨盘,家里养狗的都拉到磨盘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也没用。”
我冲过去将他抱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但这时爷爷突然动了下,艰难的睁开眼问我,“村里的人呢!”
晚上我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新郎官的衣服搁得难受,但还是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那天夜里突然下起了暴雨,雷声不断,第二天村长就在外面鬼喊辣叫,爷爷披了衣服起来开门,他进门就喊:“三爷,坟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子已经不哭了,捏着拳头说,“石头哥,我们怎么办?”
我很奇怪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想起爷爷的话还是没敢出门。
我忘记了害怕,身上全是血红的泥水,不停的找,可是没有一个活人,也不见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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