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褶皱的肮脏薄被里睡觉,旁边不远处是个长坑,它的存在突兀到了极点。
“他们会下去陪你的。”瑞卡瓦冷笑。
“请饶恕我家的女眷和老幼……”
佣兵队长发出了最后的咆哮,他高举战剑向骑兵们冲去。注意到他的抵抗举动,五位赛灵斯骑兵迅速拨马向他反冲。佣兵队长没能砍中第一个和他交错的骑兵,没等到第二次挥剑的机会,紧随第一骑之后从侧面掠过的骑兵已一刀砍在了他的腰部。
“我会换一个人和你打,也有可能亲自上场。”
“我没想让他们吃人的尸体……”
“这里没有你家的老人,那就肯定是在车队那里死光了,说了有什么用呢。”
“这只是生意……它符合契约。”
“所以他们要饿死?”
“也对。这种事情领主能干,官吏能干,但我不能干,我只是一介商贾。”
“所以他们要自卖?”
“是啊。汝死汝活,与我何干。”瑞卡瓦冷笑,“给我滚下马去。”
“如果你所谓的契约是这种建立在权力和财富的强势压迫上的污物,你何以把‘契约’当成辩驳的理由。”
“故国亡兮何所依,应许地兮何所寻,千年难兮无人怜,吾不惜兮何人惜。”瑞卡瓦面无表情地哼唱着从奥格塔维娅处听过的瑟斯汀小调,然后说,“瑟斯汀人,至少在你死的一刻,你和你英勇殉国的祖先一样是自由人,而不是奴隶。要知道,世上有很多人连自由地死去的资格都没有。”
夏洛克苦笑一声,他不需要别人提醒,也不需要什么证据,就能判断伏杀他的人是何来历。他们一定是约西亚的人,而不是什么悍匪。
“毁灭你,与你何干,战败的弱者?况且,你只不过是个商贾罢了。”
坐在马上的微胖男人盯着瑞卡瓦看了好久,忽然喊:“你不是那个……”
“怎么了?”夏洛克有些焦急地问,他快步走到队长身边,终于看到了迫使队长停步的原因。
“我要是赢了呢。”夏洛克苦涩地强笑。
“是我,我叫扎克雷。”作为一个小难民被将军搭话,扎克雷还是很激动的。
“好,好,那我等着。但是……将军……你就不能给我一个……符合我身份的死法么?”
瑞卡瓦没有说话,他正身拨马朝向身后,望着围拢过来的饥民们。他从中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人,一个高瘦的少年。
“懂得捡武器了,很不错啊。我觉得武器远比金钱有用,甚至高过粮食。”瑞卡瓦点点头,走到戈弗雷身边拔出他的配剑,回身丢到了夏洛克面前。
瑞卡瓦惊讶地扭头仔细看去,发现此人居然是他刚到赛灵斯时在城门口敲诈的商人。
“我也没想……”
佣兵们和难民们都跟了上来,他们全都疑惑地望向瑞卡瓦,所有知道内情的赛灵斯士兵都吓得心里一紧。
“我没想让他们吃死尸。”夏洛克失魂落魄地瞪着面前的地狱,他的眼神颤抖不停,身体不断摇晃,几乎要坠下马去。
“可他们没钱了。”
“扎克雷,你和他打。”瑞卡瓦意味深长地看向夏洛克,复述说,“弱肉强食。”
篝火前的草地上倒着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它的胳膊与双腿细得难以置信,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上头的皮肉都已被削光,只剩下骨头。它是一具被刨出坟墓吃掉的新鲜尸体。
“是么,扎克雷。”瑞卡瓦打量了他一遍,“你还有剑啊。”他看到扎克雷的腰间别着一把剑,还蛮精致的。
“那其他人?”
夏洛克的妻子捂住怀中儿子的眼睛,无法忍耐地歪头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