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死之交

的重甲内，历战精锐的铁血气息犹掩抑不住地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逸散出来。

    “瑞卡瓦！小心！小心！”还没来得及为援军欣喜的奥格塔维娅先为瑞卡瓦的安危惊恐地叫喊出声，右袖口的蔷薇刺绣在空中凌乱地舞个不停。

    忽然，希斯瓦娜眼中的整个世界都陷入了血红。上至天穹、下至大地都蒙着一层浓稠的血色，泥土就像剁碎的肉伴着新鲜的血浆制成的，原野上高低不平的丘陵肉瘤般跳动，交战中的士兵们竟全数变为枯瘦见骨、肌体黑僵的恶鬼模样，他们赤|裸着贫瘠可怖的身体，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对着天空朝拜。

    瑞卡瓦一动不动。对军情侦查来说，他的位置实在是太完美了，敌我双方都尽收眼底。此刻，赛灵斯大旗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于即将被敌军围攻的瑞卡瓦身上，同时，匪寇首领沉稳熟练地端起陈旧却坚固的十字弓，不紧不慢地瞄向奥格塔维娅。

    电光火石间两骑交错，生疏的匪寇骑兵右胸中刀，留下一个大大的血口，落马坠地。

    奥格塔维娅走入朝拜的恶鬼中，恶鬼自发地爬开为她让出道路，仿佛她是自地狱走出的魔神，踏入人间观赏着莉莉丝降下震怒的惨烈景象，指引他们这些被放逐的罪人坠入审判的地狱。

    奥格塔维娅再也无力抓持她的剑，剑柄从指间滑落，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向了血泊中的瑞卡瓦。

    奥格塔维娅用最后的力气挥剑在匪寇们的头顶扫了一遍，晨露般的冷汗珠随着她微微的颤抖在她苍白若瓷的脸庞上摇曳，血眼下、獠牙间，鲜血渗流。

    在这幅末日光景中，奥格塔维娅扶着额头，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向前方，躁动的血泉在她背后喷出三对赤红的翅膀，数不清的黑蛇在血泉里扭动。

    可以！可以！我做到了！

    “让我战死！让我战死！让我战死！”半身被血浸透的瑞卡瓦在恐惧的支配下用尽最后的力气狂暴地扑腾着，活像只案板前挣扎的鸡。

    天地间，血色消去。

    “我……投降……”幻象消散，历经惨烈搏斗和末日幻象摧残的匪寇们恍惚地重见了真实世界，他们颓然坐起，只看到血泊中再也无法引领他们的领袖。终于，他们那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的战意在壮烈战死者的尸体前彻底垮碎。

    正目不转睛俯视战局的瑞卡瓦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异动，他的目光死死咬着敌人军阵后方不远的匪寇首领。这是位强壮英武的年轻男子，他挺拔的身躯端正地稳坐于骏马宽阔的脊背上，坚毅俊秀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冷漠地把视线从瑞卡瓦身上移开，凝视着对面赛灵斯军的“指挥官”奥格塔维娅，目光森寒锐利得就像即将扑杀猎物的雄鹰在悬崖上的俯瞰。

    苍穹之上映着巨大的逆十字暗痕，赤红滚烫的浑浊液体从暗痕中渗漏而出，洪水般浇灌在远方的大地上，升起无边的黑云。

    见状，瑞卡瓦周围一众在山地长跑中累得半死的小兵们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身后，先前被晃过的骑兵和步兵们已尽数掉过头来，冲向仍躺在地上挣扎的瑞卡瓦。他们即将处决这位落马的受伤战士，结束他最后的痛苦。

    “愚蠢！他又不是国族，以为自己能一骑挑吗！”看着战友在自取灭亡的突袭中求仁得仁地消逝，希斯瓦娜又惊又怒，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独自一人，杀入敌阵后，甚至有望一击斩杀敌将！这是多少勇士梦寐以求的荣誉与功绩！而现在，它就在瑞卡瓦面前！

    瑞卡瓦重稳身形，不管不顾地直冲匪寇首领。

    天地变色。

    赛灵斯大旗下，一众人等心中同时冒出一个感想：瑞卡瓦疯了吗？

    “你们，还想战斗吗？”她轻声说，话语冰冷却虚弱。

    “呼啦！”热血在燃烧，瑞卡瓦激动地战吼着。

    围杀而来的匪寇们全都趴在地上嘶喊，匪寇首领抱着头侧倒马旁，用梅尔西斯方言绝望地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