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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垣笔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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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侍御宸荃 【崇祯庚辰,慈溪人。】 以大行考选,乡人爱之者曰:「马相君方收俊乂为用,请以千金贽。」宸荃作色拒之。已,是人复至,云:「不必金,但微服投一门生刺,立千金券可也。」宸荃曰:「空言恐不足取信,微服相见,恐累相君。且始以贿进,相公亦安用此龌龊人为?」已,赴考得台,初疏为阁臣侧目,复见忤同乡及掌道,不六月外转。外转疏将上,其书办童姓者曰:「部疏上,惟内阁可挽,愿代措千金,但乞发一门生帖耳。」宸荃曰:「若用书办千金,我将为书办用,且向不肯作门下士,今有急相投,彼岂相信?」遂得外。

    彭侍御遇(风岂)以幸进,且滥鬻官爵,纵兵激变。佥谓年例当用遇(风岂)或陈侍御潜夫, 【钱塘举人。】 不则王侍御孙蕃。乃遇(风岂)为马辅士英所庇,潜夫、孙蕃欲重处,遂议用游侍御有伦、【崇祯庚辰,婺源人。】 贺侍御登选。 【崇祯甲戌,鄱阳人。】 有伦屡疏忤,时登选则与黄侍御耳鼎纠荐相左者,经数日,又易有伦以高侍御允兹, 【崇祯甲戌,利津人。】临开送铨部,则又以沈侍御宸荃易登选。宸荃居乡,遇废籍袁侍御弘勋,薄弘勋,以为不同道当处,而掌道张侍御孙振又憎其疏有「党邪丑正」四字,故外。

    张侍御孙振嗜贿,某侍御面乞某差,屈二指,孙振以为二千,开颜诺之。次日,以二百金至,忽庄容大言曰:「若贿差当纠!」某侍御失色退。

    沈侍御宸荃例转,乔侍御可聘过,慰之曰:「目今所忌而欲除者仇怨也,次异己,次中立,次将及调停。但须考察时作一网空,此后似并归一路矣。然毕竟自相蹄啮,又一哄散耳。」时东林现任已同抱蔓,惟在籍未处,故张掌道孙振请以改元察,虽京察有期,不及待也。孙振坚握河南道印,欲俟京察方迁。刘侍御光斗、袁侍御弘勋,以资深不得,皆恨。故可聘及之。

    沈常少胤培谕祭周藩归浙,邀友陆云龙 【钱塘人。】 同行,云龙曰:「公在北以使事出都,不半月变作,今又行矣,时事如何?」胤培曰:「君以为何如?」云龙曰:「似乎要败。」胤培曰:「还似等不得要败。」时蔡少宰奕琛起用,予谑胤培曰:「同乡至,佥院入掌矣。」胤培曰:「弟今日上策,当循序迁一冷曹耳,佥院岂可为耶!不为用则速败,为用则败稍缓,然名位俱失。予即不能出上策,何至出下?」

    乔侍御可聘掌河南道,有同乡门生以一杯镌号进,三往皆回。吏垣章都谏正宸尤峻,一同乡托沈常少胤培转致书札,胤培笑云:「老虎头上敢抓痒耶?」又曰:「他人怒时可畏,惟章格庵笑时亦可畏。」一时掌科掌道,清操凛凛。

    闯伪防御使武愫 【崇祯癸未,泾县人。】 至徐张示,谓「自」为「字」,「成」为「丞」,避李自成讳也。郭佥宪维经先为廷尉时,以刑部未解审,止送招画题,遂题请,故动色疏争,驳愫不宜死,盖未见此示也。时邹少京兆之麟涎佥宪缺,唆保国公朱国弼纠其庇逆,遂以此去。

    杨纳言维垣巡按河南时,以祥符季邑侯寓庸 【天启壬戌,泰兴人。】 首荐,故此番又列名荐疏,与虞给谏廷陛 【万历丙辰,嘉兴人。】等并列。后吏部复疏,以廷陛等复原官,而寓庸不得复。铨部止云候服阕起任烦剧,盖因言官前以贪纠,故难之也。时寓庸守制,闻报,即解衰绖,易乌纱帽,圆领角带,与亲友宴旬余。

    傅给谏櫆 【万历癸丑,临川人。】 当天启时,连疏纠左佥宪光斗、魏都谏大中等,诚过,然狎邪之汪文言自宜纠。解给谏学龙曾为予言,一时颇称快,后因纠魏忠贤,服阕后,终珰世不出。乃以杀光斗等为櫆赞导者,亦过。张太宰捷屡称其枉,然不起,亦不雪。或曰,崇祯时先经杨纳言维垣疏谪,意不许也。

    僧大悲屡经会讯,语言颠谬,有「潞王施恩百姓,人人服之,该与他作正位」等语,几构大祸。上召对阁臣于内殿,皆请包荒以安反侧。独张侍御孙振审词有:「大悲本是神棍,故作疯僧,若有主持线索。」又云:「岂是黎邱之鬼?或为专诸之雄。」语多挑激。时孙振与阮戎政大铖欲阱诸异己,有十八罗汉、五十三参、七十二菩萨之说,非上宽仁,大狱兴矣。闻马辅士英亦不欲,故止诛大悲。

    蔡辅奕琛自是才人,其入相,杜铜臭,入部院词林,杜纳贡选教职,罢冒滥职方,禁部札参游守把为害地方,严核请乞及铨选之伪冒者。又严束金吾,不许添役收受词状,亦有一番厘振。惜腹心已溃,支吾何补,且大节已丧,不足录也。

    陈侍御丹衷巡按湖广,未行时,丹衷与马辅士英密,周仪曹镳系狱,托丹衷致书币求解,未投,被厂役缉获,故例转长沙知府。

    许定国欲图高杰,多选诸妓,以二妓縻杰一兵,又选四艳妓侍杰。及中夜伏兵发,一兵已为二妓所掣,故败。

    福建郭文宗之奇, 【崇祯戊辰,海揭人。】 以庶常散馆仪部转今官。王辅铎素与之奇善,因陆直指清源 【崇祯甲戌,平湖人。】疏荐,径批还,翰林而超擢,旧例所无也。寻以张抚军肯堂有言,复调外。忽内忽外,有同儿戏。

    旧例,言官赐环,必需建言,由京察得者三人。戴给谏英 【崇祯甲戌,宜兴人。】 以房师薛辅国观累,既例转,复察处不谨,赐环后,纠韩翰林四维【崇祯辛未,嵩县人。】 从逆,不应复官。又纠王济抚燮、王东抚潆不赴任,颇凿凿。吴给谏希哲以察降,赐环后,气稍平,言不欲为已甚。惟杨给谏兆升 【天启壬戌,武进人。】以醇谨称。

    或构予于张太宰捷,谓将唆吴给谏适纠之。予闻而笑曰:「予生平从不为此。昔作刑垣时被谪,有同郡徐都谏耀仆语人曰:「我主居言路久,每后进有言必过商,独李不然,知有今日久矣。」又乔侍御可聘夙称莫逆,然亦不相商,尝语之曰,吾所言平,则无可商,若戆,则内断耳。脱与知己相商,将令我卑之爱官,中之爱身,抑高之爱君父乎?生平不受人教,乃教人耶?」构者为惭沮。

    旧例,六科抄参,皆于部复时入疏中上闻。然用人行政大事,则以疏争,钞参其琐务耳。张都谏希夏时为吏科,独以钞参为常,如戴给谏英等皆察处,不宜与建言同环召,又陈都谏尔翼荐崔呈秀为本兵,不宜以逆案录用。皆不具疏争,止以钞参结局,又已隐其名,而以移署吏科之给谏适当其咎,皆巧卸也。适下狱胎此。

    甲申十二月间,高鸿胪梦箕 【河间人。】 仆穆虎自北而南,中途遇一稚子,挟与偕,薄暮解内衣,灿然龙也。虎惊询,谬云:「我王子。」既益狎,乃易语太子。行抵京师,望孝陵辄伏地哭。梦箕初犹疑,留与深语,每言及先帝先后,则长号。又问:「闯贼入宫,何以呼尔?」稚子涕泪交下,故作羞恨状曰:「儿我。」间娓娓宫中事,梦箕无以辨也,乃始信之。初欲疏闻,继谓此先帝胤,出恐不免,密送杭州宅内。稚子至,益骄,每酣饮则狂呼,间大言阔步,梦箕侄不能禁也。惧,书达梦箕,箕亦惧,命载送金华之浦江,然外人已啧啧矣。不得已,于正月疏闻,上亟遣内臣冯朝进追回,至绍兴方及,命府部大小九卿科道旧日东宫讲读等官前去辨验。时诸讲官刘中允正宗、【崇祯戊辰,安邱人。】 李司业景濂皆云:「太子眉长于目。」而北使左少司马懋第密疏至,亦云北有一太子,不知真伪。询西宫袁妃,妃曰:「太子有虎牙,足下有痣。」至是验之,无一合。继问讲读何所,则误指端敬殿为文华殿,问讲读先后,则误以先读为先讲,问讲读既完,所写何字,则以孝经为诗句,问字写几行,则误以描摹十大字自写小字于旁为全写。又问:「当日讲读曾问难数次,尚记忆几何?」曰:「不记。」又问:「讲案上何物?」曰:「不知。」虽正宗、景濂亦不识也。已,戴给谏英前问以崇祯十六年曾廷鞫吴昌时,携皇太子于中左门,何事何语?又问嘉定伯何姓何名?亦不能对。时吴犹无言,惟阁臣铎大言曰:「假!」遂退。未几,李总宪沾同数人升阶,始跽地乞怜,自云王昺孙之明,非太子,为穆虎所教,手书付沾,遂据实奏闻。午后,上召对,谕曰:「朕念先帝身殉社稷。」言出泪落,连拭不成语,继乃曰:「朕今日侧耳宫中,惟望卿等奏至,若果真,即迎入大内,仍为皇太子,谁知又不是。」慨伤久之。

    王之明再讯,张侍御孙振命搜穆虎衣,得高梦箕侄高成家书,内有「二月三月往闽往楚」等语。时之明与梦箕未到,而穆虎又坚云不解,问之,乃新自杭郡至,猝被执,犹未授梦箕书也。遂奏覆。至是,乃命各官鞫之明等于廷,官民俱得入视。甫讯,黄得功提塘前,忽出所刊疏,有「先帝子即皇上子,若速处治,恐东宫诸臣即识认亦不敢出头取祸。」于是旁观益疑,时得功疏犹未上也。

    王之明三讯,三御史登大理寺堂,安圣旨于中,三法司与锦衣卫皆侧坐,御史坐稍后,前此未有也,指挥皆由张侍御孙振、李总宪沾,虽堂官亦唯唯而已。梦箕等既到,咸以甘言诱之明,以严刑加虎。然明旨所云「二月三月所成何局?往闽往楚欲干何事?并主使附从,实繁有徒」数语,皆抵死不供也。先是,梦箕曾为史阁部可法买硝黄,人疑欲阱可法,至是,梦箕无所及,惟口谇之明,仰天叹曰:「我为无赖子所愚耳。然一念痴忠,天地可鉴也!」法官无如之何,乃以提高成等请。

    王之明四讯时,高成已自杭郡解至,复严刑鞫,所言闽楚,含糊而已。回奏,命再讯,梦箕惟请死,是日梦箕与之明始刑。张侍御孙振等持闽楚语甚坚,独葛廷尉寅亮【万历辛丑,钱塘人。】 密言曰:「公等度朝廷兵力,能声左良玉、郑芝龙之罪,而制其死命乎?若其供也,含忍则无法,搜剔则激变耳。」孙振等始微悟,言之士英,自此不复究矣。初,高司寇倬【天启乙丑,忠州人。】 拟稿,必请正寺院三御史亦往,而孙振纵笔涂抹,手自为稿入告,皆其所拟也。

    童氏自河南至,谬云帝元妃,刘良佐令妻往迎,叩其颠末,云年三十六岁,十七岁入宫册封,为曹内监。 【按此句疑有脱误。】时有东宫黄氏,西宫李氏。李生子玉哥,寇乱不知所在。氏于崇祯十四年生一子,曰金哥,啮臂为记,今在宁家庄。语甚凿凿,妻信之,跽拜如见后。良佐素惮妻,闻之亦信,童氏由此愈骄。凡所经郡邑,或有司供馈稍略,辄诟詈,掀桌于地,间有望尘道左者,辄揭帘露半面,大言曰免,闻者骇笑。至京,上以为僭,命送镇抚司鞫。初犹云真,及刑拷,乃云周王妃,误闻周王作帝,故错认耳。说者谓不讯之禁内,而拷之狱中,非礼也。童氏将至,马辅士英具揭帖请于上,言:「皇上元良未建,奸党宗藩尚怀觊觎,若此信果真,当先迎童氏归宫,密令河南抚按设法迎致皇子,以消奸宄。若谓童氏流离失散,不便母仪天下,则当置之别宫,抚育皇子。昔汉高祖开基英主也,吕后为项羽所获,置军中者数年。唐德宗母为乱兵所掠,终身访求不得。宋高宗母韦氏、后刑氏皆为金掳,韦终迎归,邢亦遥加后号。古帝王遭时不造,如此等事多矣,况童氏寄居外家,又何嫌焉!」疏成,以从龙诸臣皆云诈伪,且潜邸宫人无生子者,遂止。至是复刊其疏,欲自明,然人终不信也。

    王之明以伪太子至,少司农何楷 【天启壬戌,镇海人。】 同验时,见阮司马大铖等轩骜状,密语予曰:「若辈目无人主矣,太子至,【原本无「至」字,据古学汇刊本补。】 其惧而少戢乎?犹清流幸也。」至是,实见之明,因疏请毁得功刊疏,允之。

    上宽慈寡断,小相倚为奸,流言喧民间,故一闻太子至皆喜,而二三民望,言足征信,如高辅弘图、徐太宰石麒、刘总宪宗周辈,又无立朝者,故愈疑愈辨,亦愈辨愈疑。上不得已,发马辅士英留中疏昭示臣民,疏盖初闻太子至议保全者也,然无信者。

    上以三月十九日忌辰祭先帝先后,于奉先殿举哀,群臣皆祭太平门外,以东宫二王附祭。时群臣多哭失声,诚意伯刘孔昭哭毕,昌言曰:「阻驾致先帝崩者光时亨,今霜露已移,而视息犹存,何以慰在天之恫!」言已,又大哭。将散,阮司马大铖始传呼而至。

    姚学士希孟定惨死诸臣谥,止及杨副宪涟, 【万历丁未,应山人,谥忠烈。】 而不及左佥宪光斗, 【万历丁未,桐城人,谥忠毅。】又止及周铨曹顺昌、 【万历癸丑,吴县人,谥忠介。】 魏都谏大中,而不及缪翰林昌期、 【万历癸丑,江阴人,谥文贞。】 周给谏朝瑞 【万历丁未,南城人,谥忠毅。】与周宗建、袁化中、 【万历丁未,武进人,谥忠毅。】 黄尊素、李应升四侍御,其胸中似有优劣。然杨、左并称,何得独遗?而宗建以力伸王佥宪德完 【万历丙戌,广安人。】与大中相诋,议本铮铮,况连参客、魏,大中亦心折。所云「上殿相争如虎」,谓「何而以此见遗」?若昌期此言可斩一语,诋叶辅向高 【万历癸未,福清人。】 或过激,而光斗于李选侍以垂帘听政相侵,虽夏铨曹允彝【崇祯丁丑,嘉善人。】 亦病其过,自不能讳也。

    崇祯时,言者屡为左佥宪光斗等请谥,皆中格,予亦言之。南渡后,予复申其说。时阮少司马大铖辈方用事,嫉杨、左如仇。黄侍御尊素子宗羲等抵京,将为父请谥,见时势不可,决计归。幸予前疏内惨死一案,原合正德与天启并言,故礼部复疏前列蒋钦数十人,而后及光斗辈,当事者不疑,一概批允。于是光斗与周中丞起元、【万历辛丑,海澄人,谥忠惠。】 缪翰林昌期、周给谏朝瑞暨四侍御袁化中、周宗建、李应升、黄尊素皆得谥。而万工曹 、 【万历丙辰,新建人,谥忠贞。】 顾副宪大章【万历丁未,常熟人,谥裕愍。】 亦与,即诸忠后人,亦自谓意外也。

    虞给谏廷陛,当魏珰方炽时,有「要典既明,纷嚣宜息」一疏,挽救良苦,且所纠乃孙司农居相, 【万历壬辰,沁水人。】而逆案中误谓纠赵太宰南星,故徐冢宰石麒、夏铨曹允彝亦为称善。又吕司马纯如 【万历辛丑,吴江人。】 原无颂疏,而逆案误以为颂,或曰纯如实有颂,因霍戎政维华见珰当败,为削去之,亦莫须有也。一起一雪,皆各有辞,惟乔抚军应甲抚秦贪,亦与复官,公论非之。

    毅宗闻城破,传朱谕至阁,命朱成国纯臣总督内外诸军,托以东宫。会阁臣俱出,遂留之案上,然纯臣不知也。已,李自成入,见之,故纯臣即日被杀。至是,忽命赠王,比之张辅。说者谓伊子元臣南窜议处,惧不得袭,故欲崇纯臣,以自为地也。

    近例,抚军皆升亚卿,间升纳言,廷尉则稍抑之矣。至是,应安程抚军世昌【崇祯辛未,光山人。】 忽升太常,盖因为民阮大铖先往谒,世昌不亲答而送刺,故恨,将重处,世昌托大铖婿救解,乃已。名升实抑之,且为朱抚军大典 【万历丙辰,金华人。】地也。

    李翰林明睿 【天启壬戌,南昌人。】 当闯逆入都,曾被夹,后仕北为礼部左侍郎。其谥先帝怀宗端皇帝备十六字,又谥周后端皇后,皆所拟也。已,以失仪削职,遂泛海南归。疏中所言「逼勒入朝,见小酋不拜,几被杀,幸乘间逃归」者,皆饰词也。既抵南都,与同志阮大铖等酬饮城外数日,竟不入觐,识者非之。

    北兵与流寇方相持河南,忽于十七年十二月某日午时,有荥泽东南三十里郭村现大城一座,楼垛门扇毕具,北兵望之亦惊骇,踰二时方灭。人以为中州鼎沸之象。

    上命台省开列从逆诸官,予以侯总督恂 【万历丙辰,商邱人。】 名送部,倪给谏嘉庆 【天启壬戌,江宁人。】 以恂旧司属,婉解之。予曰:「昔为刑垣时,渠方以司徒坐系,谮者谓予宽刑数疏,皆为伊解免地,故及于谪。已,赐环北上,遇于途,见其以奔丧大臣衰绖去体,仆从皆鲜华。故以当日不孝而疑今日不忠也。」嘉庆默然。

    张太宰捷,先为北少宰时,曾荐逆案吕戎政纯如为太宰,南垣将继北垣后合疏攻之,杨给谏兆升独不从,其被察以此。至是,捷决意予环,不月余,连擢至户科都谏。初,兆升将复官,吏科张都谏希夏钞参之,谓不宜以察员复,捷不听,每语人云:「我为吏科钞参所苦。」此亦其一也。

    袁江督继咸密遗何少司农楷、倪给谏嘉庆等书,言:「左良玉虽无邪心,左右骨鲠者少,势已成畸重,宠溢不骄,贤者所难。朝廷宜稍假督抚权,示相维势。」二人言之,当事漠然也。至是,因伪太子一案,喧传楚地有言蓟国公吴三桂送太子于史督辅可法,可法又转送兴善寺者。有言上遣二监韩赞周、卢九德往识认,见即叩头,独马辅士英往视以为伪者。又有言旧讲僚方翰林拱干出叹息声,几得罪,人遂不敢言者。然可法实无此事,而士英则偕诸臣视,非独视。若拱干,又士英遗书阮大铖自苏州召验,亦未以叹得罪也。良玉闻之疑,疏言「此事未可决于二三左右,应决于国人天下,使太子不失王封,皇上不失至德,群臣不失忠荩」等语,语颇正。及再疏,至乃云束身赴阙,代太子受罪,虽录讯词以示,疑自若也。适下锦衣卫刑鞫,穷诘之楚之闽,致中外竞骇,谓大狱将起。时革职黄澍留楚,心衔士英,而良玉诸部将又畏闯逼,遂力赞良玉借太子为名,焚武昌东下。

    江督袁继咸闻闯贼南渡,恐由岳犯沙,则袁、吉危,乃以邓林奇、郝效忠、陈麟三将守九江,自统副将汪硕画、李士元等援袁、吉。已登舟矣,闻左良玉反,复旋九江,移诸将家眷入城,系兵心,诸将列兵城外拒战。九江士民环集,言:「众寡十不及三,激之祸不测,不若俟良玉至,谕以理。」诸将亦请敛兵入守,相机行。继咸谓入城示弱,不可。乃逆弁郝效忠兵则已不待令,随家口先入矣。良玉舟抵北岸,书言:「愿握手一别,为皇太子死。」九江士民泣请继咸往晤,纾一方难。继咸曰:「宁南语虽顺,举动与前殊,往必堕计。」士民请益坚,遂同监纪余有灏会良玉于舟中,良玉言及太子下狱事,大哭。次日,移舟南岸,云欲请教,继咸以良玉入城不便,同各镇以单骑往。良玉袖出皇太子密谕,劫诸将盟,继咸正色曰:「密谕从何来?先帝旧德不可忘,今上新恩亦不可负!」良玉怒,监纪余有灏阴蹑继咸足,曰:「再激事立变!」继咸遂不复言,与良玉成宾主礼而别,约不破城。继咸归,集诸将城楼,洒泣曰:「兵谏非正,晋阳之甲,春秋所恶,可同乱乎?予已说宁南易檄为疏,屯扎候旨矣。」时继咸方约诸将坚守,而效忠先阴与良玉约,部将张世勋又故与良玉部将张国柱善,潜调其兵,夜入城纵火,扑一火,复一火发。世勋与效忠遂夜半劈门出,诸将惧罪,俱出城,与良玉营合。良玉兵溷入城杀掠,九江人不能复辨识,妇女财物俱席卷去。继咸正冠带将就死,黄澍入署,拜且泣曰:「宁南本无异图,公以死成其为乱,大事去矣。」副将李士春密禀曰:「隐忍到前途,王之明之事可图也。」继咸以为然,出城面责良玉,良玉疾方据,望城中火光,大哭曰:「予负临侯。」呕血数升,是夜死。秘不发丧,共推良玉子梦庚为留后,急移舟东。

    往例,诸臣入朝, 【「入朝」二字依抄本甲及古学汇刊本补。】 皆服不一色,自毅宗 【抄本甲「毅宗」作「先帝」。】即位,始命专服玄,人以为玄北方色也,阴盛不祥。至是,予言于诸辅,谓宜仍国初服色为便。诸辅诺而未行,卒为北兵所灭。

    凤阳皇陵未灾时,里氓遥见陵中二人,一衣朱,一衣青,殴击甚苦。寻闻号泣不辍,乃率数十人持杖入,惟二犬踉跄走,识者以为不祥。

    惠宗与孝愍皇后谥后又谥靖难诸臣,咸谓大典备矣,独张仪曹采语予曰:「若独不念惠宗弟若子乎?封爵未复,谥号犹悬,如普于诸臣,而靳于若主之弟若子,犹缺典也。」予复为疏请,于是孝康三子之降为郡王者,公主之降为郡主者,与惠宗太子之未谥及少子文奎之为庶人者,或复爵,或补封,皆予谥。时太庙未建,又奉先殿不设位,予言于张奉常元始,【崇祯戊辰,上海人。】 始以帝后附祭孝、康陵,诸子皆附,二百余年,仅有此祭。历冬至、岁暮、春分,三祭而国亡。

    易佥宪应昌 【万历丁未,临川人。】 素负舆望,至是耄矣,初抵郊外,戴给谏英纠之,不辨亦不辞,竟抵任。及转少司空,又为王给谏士鑅【崇祯辛未,金坛人。】 所纠。奉旨不必深求,次日谢恩,亦不辨,人以为凤德之衰。

    陈侍御以瑞, 【万历己未,进贤人。】 当天启时,弹射多人,至絓逆案,寻亦削夺,故得复。时张侍御孙振掌道,欲畀以瑞,以嗾纠某某,皆不应。每对乔侍御可聘言,追悔前过,誓不为已甚。孙振不悦,遂不得掌道。

    钱宗伯谦益博览群书,尤苦心史学,当作开国功臣事略时,闻予家有傅颍公三代庙碑,三走书江北,期必得乃已。又自言读王弇州史料,有定远侯王弼赐死,家至籍。见楚昭王行实之说,即驰书托某亲知往楚府求昭王行实至,乃知弇州言非。至是,疏言留心国史三十余年,请在家开局纂修,上命在任料理,谦益志也。然以久于门户,一老翁而诋东林,荐逆案,不知作史时何以措毫?后国亡,史稿皆付绛云楼一炬,殊可惜也。

    应天府张教授丁干 【崇祯辛未,光山人。】 罢职回中州, 【钞本甲「州」下有「籍」字。】 遇流贼,耳鼻皆被割。至是,秉铨者怜其流寓,补今官。【原作「补京官」,依钞本甲及古学汇刊本改。】 每入朝,耳鼻皆以木代,观者以为不祥。

    宁南侯左良玉疏云:「臣提师在途,恐百万之众,发而难收,震惊宫阙。且声逆贼马士英罪状,正告陛下,自先帝之变,士英利灾擅权,事事为难。逆案先帝手定者,士英手翻之,要典先帝手焚者,士英复修之。思宗改谥,明示先帝不足思。罪一也。国家提衡文武,恃名器鼓舞人心,自贼臣柄国,卖官鬻爵,都门有「职方贱如狗,都督满街走」之谣,如越其杰以贪罪遣戍,不一年立升部堂,张孙振以赃污绞犯,不数月夤缘仆少,袁弘勋与张道浚同诏狱论罪者也,借起废径复原官。他如杨文骢、【天启辛酉,贵阳人。】 刘泌、王燧、黄鼎等,或行同犬彘,或罪等叛逆,皆用之当路。罪二也。阁臣司票拟,政事归六部,至于兵柄不得兼握。士英已为首辅,用腹心阮大铖为添注尚书,济其篡弒。两子枭獍,又操重兵以为呼应,司马昭复生于今。罪三也。陛下选立中宫,典礼攸关,士英居为奇货,先择其尤者以充下陈,罪通于天。而又私买歌女,置阮大铖家,希图进选,计乱中宫。罪四也。陛下即位初,恭俭仁恕,士英百计诳惑,进优童艳色,以损圣德,每对人言,恶则归君。罪五也。国家遭此大变,须宽仁慈爱,以收人心。士英自引用大铖,睚眦杀人,如雷演祚、周镳等,搏炼周内,株连蔓引,尤其甚者。借三案为题,将生平不快意之人,一网打尽,令天下士民重足解体。罪六也。九重秘密,岂臣子所敢言,士英遍布私人,凡陛下一言一动,无不窥伺。又募士窜伏皇城,诡名禁军,以观陛下动静,动曰废立由我。罪七也。今皇太子至,授受分明,士英、大铖一手拏定抹,杀的识认之方拱干,而信朋谋之刘正宗。忍以先帝已立七年之嗣君付诸幽囚,凡有血气,皆欲寸磔士英、大铖等以谢先帝。此非臣私言,诸将士之言,亦天下忠臣义士愚夫愚妇之公言也。伏乞立肆市曹,传首抒愤。」

    予以奉差祭禹陵,已领辞朝票,闻左帅良玉反,缴不行,曰:「无事享其荣,有事避其难,臣道乎?」会黄侍御耳鼎一仆自武昌至,谬言良玉未动,讹传耳。乔侍御可聘以告予,而马辅士英闻之,亦张筵贺诞,朱衣填门。予曰:「是不可留矣。」复领辞朝票,先士英诞期一日行,越二日,破安庆报至,北报亦旋至。人生遭际,亦有数耶。

    自马、阮秉政后,诸臣日忧潞藩睥睨,且以东林不忘拥戴,借题芟翦。予曰:「但移惠、桂二藩于近畿,以待皇太子之生,若犹未生,自有亲藩在,彼藩耳,何睥睨,亦何拥戴?」时皆然予言。后命二王并安仁、永明二郡王赴近畿居住以此,会国亡,不果。

    袁江督继咸与袁侍御弘勋屡疏争三案,左镇良玉亦有疏助之,人疑其相比,故两推刑户侍郎,将伺其入而阱焉。上怒曰:「彼地需继咸耳,此地何需继咸?而一拟再拟!」皆不点用。

    袁江督继咸先为异己所忌,不自安,而吴应箕、 【贵池副榜。】 张自烈皆知名士,与继咸善,应箕贻继咸书,劝其求解刘泽清,借援左良玉,安身以安朝廷。独自烈书争之,言:「从古未有端人善类赖权臣羽翼自全者,此枉尺直寻之说耳,无论各镇反侧不足恃,即幸为我用,赖以苟全,此日播之远近,何以彰国宪?异时书之史册,何以谢清议?况各镇阴贼险狠,彼此牙角,转盼糜烂不可救,安能为吾党屏蔽耶?」又言:「良玉恣睢日久,若借援于彼,得安其位,必窃谓江督博我声援,宜德我,如是必事事惟良玉意所欲为,少与龃龉,必致憾,不肯下。且中外又谓良玉久据上游,使正人不受祸,寇贼不敢肆,皆其首功,良玉自此成尾大之形,它镇自此贻跋扈之渐,恶在能安身以安朝廷哉!」时皆韪其言。

    予为开国功臣廖永忠 【楚国公永安弟,巢湖人。】 请赠谥,得追封庆国公,谥武勇。既而永忠后人具呈予处,言:「昔文皇帝灭方孝孺十族,九族外以门人为一族。时永忠孙二人先皆受业孝孺,一论死,一论戍。至万历年间,屠侍御叔方【万历丁丑,秀水人。】 具疏,请还诸忠族人之永戍者,始蒙恩宥,独不知孝孺以门人为一族,故疏未之及。迄今犹勾军不已,世受其害,乞移呈兵部,特为豁免。」予见而恻然,亟向诸枢曹言之,会国亡,遂已。

    徐冢宰石麒等公疏请封于忠肃谦后为伯,其疏,黄侍御澍草也。内云「与寿亭侯比烈」,又曰「都城隍之号空悬」,盖不知汉寿为封邑,故云寿亭侯,都城隍乃齐东语,岂可入告?又为左良玉草疏,「改谥思宗,是以先帝为不足思」,不知思乃谥义,非思不思之谓。不学无术类此。

    左良玉兵半若盗,甚淫毒,每入民家索贿,用板夹爇之,肥者或脂流于地。又所掠妇女,公淫于市,若入舟后,或注目岸上,望父若夫泣,则身首立分。予同年吴户曹应恂,【崇祯辛未。】 先为楚令,对予言之犹欷歔。若入南都,其荼毒必有不可言者。

    袁督继咸屡疏,与左帅良玉相应,人疑其比于良玉。及良玉反,兵抵九江,继咸为众所胁,出迎,遂失九江,内外哄然。皆以为与良玉同谋,虽同乡万冏少元吉【天启乙丑,南昌人。】 亦密语乔侍御可聘曰:「有之。」后抗节死,北人始谅其无他。

    湖广巡按王中丞骥 【崇祯戊辰,丹徒人。】 家居京口,质库遍城内。每鸡羹一盂,非腿不食,庖人必杀三鸡充之,余肉皆抛弃。又烹鱼时,必先置燕窝腹内方食。所用木器瓦器尽花梨古窑,其豪奢乃尔。时北兵告急,骥方以巡抚入觐,未至国门,已加兵部侍郎矣。

    姚少廷尉思孝为给谏时,持门户甚力,至是,以考察为忧,予曰:「非当察而察,吾何畏?若公道昭明,洗雪前枉,则今日坠渊之人,正异日登仙之人也。」后予奉差出都,思孝又言当事者委之守城,予与书曰:「诸君貌顺心险,未可云好相知也。」思孝不能决。已,北兵入都,薙发为僧,复为人所逼,遂出见。

    左兵与北兵交逼,上召对群臣,姚廷尉思孝、乔侍御可聘、成侍御友谦 【崇祯甲戌,海门人。】 皆扬人也,奏:「左良玉稍缓,北尤急,乞无撤江北兵马,固守淮、扬,控扼颍、寿。」上曰:「刘良佐兵还,宜留江北防守。」马辅士英时立御前,戟手詈曰:「尔辈东林,犹借口防江,欲纵左逆入犯耶?北兵至,犹可议,若左逆至,则若辈高官,我君臣独死耳!臣已调良佐兵过江南矣。宁死北,无死逆。」举朝为失色,有贾似道弃淮阳之诮。时上虽忧形于色,犹顾友谦曰:「若成某耶?」盖往者播徙时,曾饷上于危也。

    左良玉反后,九卿十三道合疏声罪,既上,已两得旨,惟六垣疏未上。吏科吴都谏希哲初大言曰:「今日所重不在楚,宜出公疏纠揆地,并请固守江、淮。」然逡巡未敢也。已,上防江公疏,后以无疏讨良玉,罚六科俸。

    .金吾于之英既借谦后,又恃奥援多,几冒伯。乔侍御可聘以非谦嫡系,言于掌道张侍御孙振,十三道无画题者,遂祗封谦临安伯。时称浙有三大功臣,刘基诚意伯、王守仁新建伯,至是谦复赠伯。

    周礼曹镳、雷佥宪演祚赐死,王侍御懩以吉服承旨入狱。懩先有疏请斩二人,演祚曰:「王懩能断得我首否?」镳觉,对曰:「不断我首,吉服何为?」各作家书讫,又互书先帝遗臣四字于腹,就缢。演祚遗命弗葬,置棺雨花台,仿子胥抉目意。不一月,京师失。

    刘总宪宗周以声气故素重周仪曹镳。一日,晤章吏部正宸,问曰:「如周可谓粹品否?」正宸曰:「不纯。」宗周问故,正宸曰:「言有余而行不足。」宗周默然。又祁少司农逢吉,【天启壬戌,金坛人。】 镳同里人,及赐死,梁少司马云构 【崇祯戊辰,兰阳人。】 在坐,语逢吉曰:「贵邑一日杀二贤耶?」逢吉曰:「一贤耳。」盖以周庶常锺为贤也,其恶镳若此。噫,斯言过。

    杨副宪维垣首攻崔逆,列名逆案遣戍,故夏铨曹允彝幸存录亦以为过。独一生大误在攻熊经略廷弼,廷弼功多于罪,至指附邹总宪元标与赵冢宰南星者皆为邹党赵党,而欲与熊党并锢,尤谬。及起任南都,议或偏而行无疵,幸殉国一举,足洗前非。乃诬其杀妾潜逃,为乱兵所杀,舌可犁也。

    江南既陷,左少司马懋第向南哭尽哀,中军艾大选先薙头,力劝懋第早降。懋第怒,缢杀之。其同谋监饷傅浚 【崇祯庚辰特用榜,广宁县人。】惧,告懋第勾引齐寇,谋危京城。摄政王遣兵入院,勒令诸人薙发,懋第大呼曰:「我头可断,我发不可落。」时兵部陈司务用极、王游击一斌、张都司良佐、王都司廷佐、刘守备统五人,皆与同志,遂俱执送刑部,重炼三匝,旋移水狱,七日不饮食,逼降皆不应。执见摄政,懋第着母丧服,同用极长揖,南面坐,见诸降臣列阶下,大言责之曰:「汝谁家臣子,作此面孔?」诸降臣皆局蹐无以自容。摄政数懋第伪立福王、勾引齐寇状,懋第抗言曰:「我先皇痛罹大变,以亲以序,当立福王,何云伪立?山东豪杰皆忠孝有为,前者就见,我皆勉以大义,亦不系土寇。」又历数摄政不郊迎使臣,不以龙亭出接御书罪,又言艾大选薙头劝降应诛,曰:「我血性男子,到此惟有一死耳。」时摄政指用极曰:「汝何人?亦不跪。」用极曰:「我兵部也,三尺童子耻拜异类,况我大明人物!」摄政怒,命捶其颊,用极噀血呼曰:「士可杀不可辱!」摄政复从容曰:「汝等不怕死,皆忠臣也,然降不失富贵。」懋第曰:「薙头不如斫头。」命左右曳出,至菜市口,仍遣降臣劝曰:「先生惧乎?」懋第曰:「无问我惧不惧,请问若辈羞不羞?」至顺城门,又遣满官以封王啖之,懋第曰:「懋宁为大明鬼耳。」将刑,顾问五人云何,一斌等皆曰:「愿从死。」懋第曰:「好,好,但恐有悔。」用极大呼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五人复同。懋第南向叩头,泣曰:「臣心毕矣。」遂被杀,五人皆争就死。其时忽风沙四起,卷市棚云际,屋瓦皆飞,观者近万人,咸为流涕。其同行门人咸默、徐玄敷葬懋第等于白马寺傍,火用极骸骨,负归昆山故里。

    马辅士英为黄侍御澍所纠,密疏言:「上之得位,由臣及四镇力,其余诸臣皆意戴潞,今日弹臣去,明日且拥立潞藩矣。」上信其言,为雨泣久之。以后一切朝事,俱委士英,惟狂走宫苑中,如失心状。后闻北警,十余宦挟之出奔,外官尚不知也。又言士英听阮大铖奸谋,欲以三朝典要、挺击事兴党人之狱,上独不允,亦可想其为人矣。盖濡忍胜而明断少者。

    刘翰林正宗、张侍御懋于弘光时皆仕南都,国亡,兼程而北,得补原官。已,正宗官至大学士,懋寻调外。高材捷足,未可尽诩。

    万历四十四年丙辰,为北天命元年,是沈同和 【吴江人,赵鸣阳代作事觉,遣戍。】 以元黜革之岁也。中国无元,而外国有元,且其得力之洪承畴,已于是科获隽。

    弘光乙酉二月,有五色日数十相映,煌煌激射,自未至酉始灭,天日为晦。

    杨纳言维垣曾语予曰:「当时不宜遽逐李选侍,选侍逐则客氏进,无内主故也。」亦是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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