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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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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套房客厅门铃响起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镜前,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在这时尚人士都会出门的时段,肩上到底是该佩戴那串水晶葡萄还是那朵盛开的栀子花。

    不论她做何决定,都将在全城引起轰动。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几周时间里,成百上千的女性将佩戴水晶葡萄,抑或是盛开的栀子花作为装饰。

    很难想象,就在几年前,根本没有人在意她肩上别了什么东西。她身上其他的装饰物,人们也不会看上一眼。她曾脚踩高跟鞋在底特律的三流旅馆,为找工作来回奔波。而现在已今非昔比了。她不禁抬起头,又往那边窗外看了一眼————她总是忍不住要看过去。那可是她重要身份的证明,如同徽章,即使转瞬即逝。那里写着:

    赌场饭店

    琪琪·沃克

    与她伟大的艺术杂志

    “Tric-Trac”

    这是这座城市里最值得一看的景观,在日落后深蓝天空的映衬下,尤为如此。等下周开幕时,这里会通电,即使在黑夜里,她的名字也能在阿拉美达另一端看到。

    人们以她的名字命名了香水和指甲油,当然也为获此殊荣支付给她高额费用。在那家时尚的“英格兰”酒吧里,最新款的鸡尾酒就是“琪琪·沃克鸡尾酒”(“顶上火红,极为炫目!”酒保会向每位客人推荐)。去年整个“冬天”(6——9月),她可谓红遍了巴拿马运河南部第三大城市————坐着自己专属司机驾驶的专车,使唤着自己的专属女佣,住着酒店套房。对一个曾在底特律三流旅馆里累死累活地表演、只因一场巡回演出告吹而无路可走的人来说,这已经不错了。已经很不错了!

    她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一点点舞蹈天赋、一点点歌唱才能,再加上一大把好运气,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基本上就是在对的时间来到对的地点,于是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毫无竞争可言。在底特律,人们觉得她的演唱虚伪矫饰;可在这儿,人们听不懂她唱的什么,于是便觉得妙趣横生。在底特律,人们对红头发司空见惯;可在这儿,她的一头红发却稀罕少有。当然,曼宁和他的那些策划或许————她更愿意相信只是或许————在吸引大众眼球方面起了些作用。

    对于他们的初次相遇,她一点儿也不愿去回想。当时,曼宁坐在临街的一家咖啡馆里,胡子乱蓬蓬的,假领子也脏兮兮的;而她正好走进这家咖啡馆,想试试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份收银的工作,或者服务生的工作也行。曼宁主动为她买了一杯咖啡。在这么一个咖啡馆喝杯咖啡,他还是请得起的,而且她当时看上去确实需要一杯咖啡暖暖身子。两人坐了半个小时,起身离开之时,他便成了她的经纪人。两周后,她有了第一份工作,而他也换上了干净的假领子。

    “是我成就了他。”她常常这么想,来结束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从某种程度上讲是他造就了她,这种想法实在太可怕,她想也不会想的。但不论是谁成就了谁,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她会对此事绝口不提。

    敲门声不断传来。“可能是曼宁先生,玛丽亚,”她大声对女仆说,“让他进来。”

    她听到门闩拉开的声音,但不似往常女仆接下来的欢迎之词,传来的是一个人惊恐的尖叫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是一把椅子飞出去的声音,好像有人被砸中了。

    琪琪急忙从椅子上转过身来,起身查看。就在那一瞬间,不知什么东西向她冲了过来,她这才定睛细看。有些东西,即使亲眼所见,我们也不愿相信,而这东西,就是其中之一。从客厅冲进里间、扑向她的那东西把脑袋贴在地上。在那可怕的时刻,她能做的就是分辨这是“什么东西”的脑袋————猫科的某种动物————美洲豹、黑豹,这些标签性的词语依次浮现在她吓蒙了的脑海里。

    这家伙浑身黝黑,细长的面部,尖短的耳朵,口鼻贴着地面,以“之”字形快速向前跃进。看到这光景,她也像那女仆一样尖叫起来,转身一跃,便跳上了她的梳妆台。动作轻盈敏捷,一看便知她有舞蹈功底。香水、香粉以及其他一些小摆设散落一地,其中一只玩具小八音盒掉在地上,发出几声“叮叮咚咚”的声响。她站在高处,花容失色,裙摆高高拉起到大腿处。她前后扇动裙摆,想以此保护自己,同时赶走这可怕的家伙。

    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这家伙的口鼻是套住的,还有一根拉紧的皮带,随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杰里·曼宁那张熟悉的中西部的脸,眯着眼睛,远远地看着她。她终于不再尖叫,能说话了,但音量一点儿没减。那东西优雅地曲着它那细长的身子横在两人之间。它向前伸展着身体,肚皮压在皮带绳上;黑色的皮毛光滑发亮,前腿那有力的肌肉轮廓清晰可见,尾巴来回摆动着,正试图咬住那个长笛形的八音盒。

    “快把这东西弄走!”她用最高音连哭带喊,“曼宁,你搞什么!?带这东西过来!?”

    “它不会伤人的,”曼宁向她解释说,随手又把他那顶巴拿马羽毛帽压回到眉毛的位置,“它一点也不可怕。我一个人开着卡车带它过来的。它很温顺,从小由城外一户人家喂养的。”

    “那你把这东西带我这里来干吗?”她终于不再尖叫了。

    “我觉着,如果你在阿拉美达每日出行都带着这家伙,那该是多美妙的一番景象啊。”

    “带着这家伙!不可能!就算从楼梯口走到大门,我都做不到,更别说还要在城里兜一圈!你知道吗?曼宁,我已经受够你那奇特的脑回路了————”

    曼宁慢悠悠地拿出打火机,点上一支烟,这一切他都是用一只手完成的。“想想看这将激起多么大的反响。只需和它一起走出轿车,到环球餐厅点一杯马天尼,坐那么一会儿。就这么简单。我已经在那里都安插好了摄影师,就等着拍你和这家伙的合影。我要让下周日的《会图》杂志整本都是你的内容,我已经和那里面的一位老熟人赫雷拉联系好了,留两个整版登你的特写照片。瞧,我连这黄金链绳都给你准备好了。”

    “你对我简直太好了!”琪琪一脸不高兴地说。

    “我这都是为了你,又不是为我自己,”曼宁哄着她说,“下周你就要演出了。这些拉美人都希望自己的偶像标新立异。你也希望自己的演出能一炮而红,是吧?”

    “我倒是希望还能如约演出,而不是裹满绷带,躺在医院里,”她说道,“这次被你设计了。我现在要做什么?毕竟,它可是与众不同的。”

    “对你这样的事业而言,没有什么被设计。琪儿,这就是个游戏。给我一分钟,你看好了。”那东西倒向一侧,伸长了身子,正悠闲地舔着爪子。曼宁弯下腰,五指像梳子一样来回梳理它颈下柔软的皮毛。这东西顺势打了个滚,平躺在地上,尽显猫科动物所特有的妩媚,四只爪子懒洋洋地朝上蜷缩着,似乎有点儿羞怯,想要弹开他的手。“没有什么动物比它更顺服了,对吧?来吧,牵着它,出去试试感觉。”他伸手拉住她畏缩的手,把皮绳后面的绳环塞进她的手里。

    她依旧站在化妆桌上,但已有一点点接受了,虽然程度细微,不易察觉。她放下高高提起的裙摆,抓住皮绳,曼宁早就松手了。

    “我会坐出租车一路跟着你的。”

    可这时,她一下子变得十分坚决。“不行,绝对不行。你一定要和我乘同一辆车子,你坐前排,不然,我哪儿也不去。”

    曼宁把最有力的理由留到了最后,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一条屡试屡成。他就是个训练有道的心理专家。“你真该看看这套行头的效果。你真该看看你们一同出现的样子。快下来,琪儿,到这边来,带着这家伙照照镜子。古希腊女王和埃及艳后也不过如此。”他抬起手,扶她下来。

    这些话似乎奏效了。她虽然仍旧斜眼盯着那东西,不过一只脚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下探,慢慢靠近那东西身旁的地面。

    “上帝呀,”她最后说道,不时冒出底特律方言的味道,“我这都是为艺术献身。”

    如果说她之前每次出现在环球餐厅都会带来震动,那么这次她的出现就好比一次电击。来这里就餐的人一直排到人行道遮阳伞之外。这里的每位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任何一位女演员都想来展现自我的地方。

    曼宁坐在帕卡德汽车前排,和司机并排。在琪琪的一再要求下,他一直握着那根皮绳,等他们到达饭店,才将绳环递到琪琪手里,由她去制造新闻。身着制服的司机跳下车,跑过来为她打开车门。她起身,站着没动,等到大家都注意到她时,才准备下车。可这时,她却一下子愣在那里。那畜牲趴在车门前一动不动。她正打算抬脚跨过去。

    “用脚推推。”曼宁压低声音说道。

    她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它的身侧。又碰了碰。黑豹不情愿地站起来,停顿了一下,突然像泼出的黑水一般跃上人行道,她的胳膊被猛地一拽,害得她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掩饰住自己的尴尬。随后,她带着维纳斯般的微笑,优雅地步出车门。

    至此,这头黑豹首次出现在咖啡馆人群的视野中————因为它之前一直趴在车里,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它。人群中传来一阵死气沉沉的低吟声,那是几十个喉咙在同一时间一齐发出的惊叹混杂在一起形成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人们兴奋的评论声。“米拉!米拉!看看她牵着什么!”这样的语句从一把椅子传到另一把椅子,从一张桌子传到下一张桌子,四处传开。后面的人们站起身来,想看个仔细。女人们发出了惊恐的叫喊声:“哦,太可怕了!老天爷呀!她怎么把这东西带出来了?”她们一下子跳起来,准备逃离这条路。

    人行道上的人越聚越多,但都敬而远之。

    “待在这儿,别让他把车开走。”她紧张地对曼宁说,但同时她仍保持微笑,表现出一副轻松镇静的样子。

    “他不能待在这儿,这里不准停车。我们就等在这条街的尽头。不会有事的,走到你的餐桌前坐下。”拉起刹车的声音似乎将她定格了,曼宁立刻警告说,“别站在这儿,琪儿,你现在就是在舞台上演出呀。这就是你的直播。人们都在看着你呢。”

    汽车静静地从她身后驶开了,她只能靠自己了。她拿起曼宁送的道具小鞭子,轻轻地碰了碰那头黑豹,它倒是十分顺从地向前走去,或许是受到食物气味的吸引。最靠近她的座位的人小心翼翼地向后挪着椅子,这一人一豹就这样沿着桌子之间狭窄的空间前行。

    所幸要走的距离并不远。走到她惯常的桌子旁,她停了下来。那是为她预留的。她稍稍拉紧皮带,设法使黑豹也停下来,然后神情高冷地坐在侍者为她拉开的芦苇丝靠背椅上。侍者谨慎地站在她身后等她点单,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到桌子的另一边。

    “一杯干马天尼。”她点好后,交叉着双腿,环顾四周,神情淡漠,一副时髦女士在时髦场所惯用的造型。同时,她又拽了拽皮带,这样反复几次后,它便在她脚边趴了下去。然而,这人兽之间仍旧隔着那张线轴形的桌子。它就那样趴着,一动不动,仿佛疲倦到了极点,只有外面街上出租车鸣笛时,它的耳朵会偶尔抽搐一下。

    近旁的一些人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他们有的把桌子尽可能地挪到一边;有的没有挪桌子,但把椅子移到桌子另一边,面朝它坐下,不要让自己后背冲着它。于是,她便坐在一个圆形空地的中心。就连服务员在给她送餐的时候,也绕路过来,从后面隔着她的肩膀,把杯子放在桌上。

    如果她不喜欢人们关注的目光,她就不会当演员。人们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移走,或者说这关注已成为她的附属物之一,对她来说都是一回事。她拿出一支金尖的香烟,叼在嘴上,转向空荡荡的地方,寻找火。想为她点烟的人争先恐后地从她身后凑了上来。

    这时,曼宁安排好的那些记者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聚集到她身边。“采访几句,行吗,沃克小姐?”

    “可以,当然可以。”她亲切地回答。

    其中一位记者屈下一条腿,将反光板对着她。“可以拍照吗,沃克小姐?“

    “可以。”

    闪光灯令那畜牲有些不安。它蜷缩着,慢慢往桌下移了移。

    “这家伙叫什么,沃克小姐?”

    “Big Boy。这是英语,就是西班牙语男孩的意思。”她灵机一动,毕竟她是一名演员。

    “你养了很久了吧,沃克小姐?”

    “不,我也今天才得到的。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采访记者的眼角浮现意味深长的神色。“我可以说是一位特别的朋友吗,沃克小姐?”

    琪琪羞怯地垂下眼睛,捻转着牙签,扎着她玻璃杯里的橄榄。“是的,可以这么说。”她最后承认了。

    “你喂它吃些什么,沃克小姐?”

    一瞬间,她有些不知所措,但马上就说:“哦,一点点这个,还有一点点那个。”她的舞台表演经验帮了她一把。

    事情就发生在这个时候。具体导火索是什么,之后流传的版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说旁边有一只京巴在车里狂吠,吵醒了它。也有人说,另一桌有人无事生非,趁琪琪接受采访之时,扔给它一块肉,想看它的反应。还有一些人则认为是摄影装置接二连三的闪光最终令它的神经系统无法忍受。

    无论如何,事情发生时没有任何前兆。那头黑豹收拢的双腿突然像弹簧一样弹开,伴随着一声低吼,飞一般地顺着遮阳篷跑开了,不见了踪影。轻巧的桌子被掀翻了,琪琪连椅子一同倒地,原本围在四周的采访者一哄而散。

    恐慌在拥挤的桌子间蔓延开来,如同火焰在稻草上蔓延开来一样。屋里的人全都跑去墙边,外面的人关上了门,躲着它,即使都是玻璃。女人尖叫起来,这一次不是为了营造某种效果,男子声音低沉地叫喊着,侍者手中的托盘掉在地上,只能听到轻微的回响;桌椅七零八落,玻璃杯也摔碎了。落在后面的人想冲到前面,不时有人绊倒,扑倒在地上,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最后,甚至连一块阳台门玻璃也在混战中轰然解体。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它在哪里,也不知道它在干什么,根本没有人想停下来弄清楚这些。

    琪琪疯狂地叫喊着,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无法摆脱目前的困境。她背贴着地,但人仍坐在椅子里,于是双腿便无力地伸向空中。突然她瞥见的景象令她胆战心惊————一个愤怒的黑脑袋逼近了她,耳朵又尖又短,口鼻处的套子还在,但根本不足以阻挡它那尖锐的牙齿。

    这时候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一个厚重的蓝色防碎苏打水瓶,不知从哪张桌子滚了过来。她一把抓了起来,抱在胸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疯狂地胡乱挥舞着瓶子。不知是她这样的举动救了她,还是这头受惊发狂的野兽无意攻击,一心只想寻求逃路,总之,这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之后也没有令人满意的说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琪琪仍然紧闭双眼,不想目睹她无法逃避的厄运,苏打水气量减少的危机。突然,几只手将她吊起,扶她站好。最惊心动魄的时刻一过,这些人便赶过去救她。

    “它去哪儿了?”她浑身战栗,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

    尖厉刺耳的急刹车声在马路中间响起。有人抬手指了指。只见那黑豹奇迹般地应付了黄昏时分繁忙的交通,安然无恙地到达了对面。琪琪望过去,正好看到它奔跑的黑影,穿过马路,随即转进一个极狭长的小巷子,消失在黑暗里。称这巷子为建筑物上的一道裂缝也不为过,它一直通到阿拉美达另一边。

    “这可怎么找回来呀,小姐?”有人愣头愣脑地一边问,一边用帽子给她扇风。此时,琪琪的嘴角渐渐浮现出平日的神情。

    她双手猛地一甩,带着满面泪痕,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我不想要它回来!能不能找到,我才不在乎!看看我的样子!”她抓着自己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显得十分无助。“扶我回车里,”她抽噎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回家————”

    两人搀扶着她,踉踉跄跄地来到人行道边上,她的帕卡德汽车也驶了过来。幸运的是,曼宁已经不在里面了,他跳出来追豹子了,围观群众里有几个胆大的也跟着去了。

    琪琪瘫坐在后座上,用手绢遮着口鼻,轻轻抽泣,或者至少是看上去像在抽泣。这一次,不带任何表演的成分。她的神经刚刚经受了严重的打击,令她难辨戏里戏外。

    似乎嫌这起灾难性事故不够完整,一大群之前躲到狼藉一片的餐厅后面的群众,都向她投来不友好的眼神,因为她毁了他们的开胃酒时间,她要为此负责。她能清楚地听到嘶嘶声和嘘声。当一群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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